“你難道不知道,,你師兄中的是你們五毒教的五血俱霜,,再過三個月便會氣血凝滯,,經(jīng)脈盡碎而亡……”那個臭道士的話還在南宮云的腦際徘徊。
風呼呼吹在她俏麗的臉上,,像冰刀子一般割得生痛,,可她卻無知無覺。
是我害了師兄嗎,?不會的,,不會的……我怎么會害了師兄呢?一定是那臭道士騙我的,!
可為什么……為什么……向大叔要騙我,?為什么?
她不斷奔行,,想起那個人交給她香囊之時的情景……
“這個香囊,,是我以特殊的藥材所制,你只需要交給圣子,,想辦法讓他貼身收藏……”
“我是不會害師兄的……”
“……并不是什么毒藥,,只是我在河北道執(zhí)教多年,遇到一個神醫(yī)開得‘癡心丹’,,專治男子的花心,!尋常人尋遍天下都不一定能尋得到的?!?p> 這香囊是她五毒教的向左使向問天交給她的,,講明了是“癡心丹”,只會治師兄的花心的,。
可眼下師兄的花心似乎是治好了,,可偏偏師兄癡心的人,卻不是她,,而是那個被她刺中的“妖女”,。
為什么自己如此愛的男子,到頭來,,就算只剩下三個月的命,,也不會愛她?可縱然是如此結(jié)局,,她也不想要害師兄的……
五毒教鎮(zhèn)教之寶——五血俱霜……其毒性霸道是何等厲害?師兄如今身中此毒,,怕是回天無術(shù)了,。
是她,是她——親手害死了她的師兄,。
看著南宮云遠去的背影,,藍香楹盈滿了淚水,,這才松開了緊緊抓住辰弒的手,藍眸閃著碧水般的光華,,顫聲道:“駙馬,,看在我的薄面上,你再信我一次,,我……我不相信是云妹做的,!云妹雖然任性,但對駙馬你……也是情有獨鐘,,怎么會……不可能……我要去問個明白……”
“云妹……”
藍香楹追到崖邊,,看著南宮云傷心離去的背影,逐漸消失在仙鶴峰下,,幽幽嘆了口氣,,縱身一躍,跟著下了仙鶴峰去,。
辰弒見藍香楹追隨其妹前去,,也不阻止,只是面色慘白,,垂了手愣在當場良久,,手指發(fā)顫。方才發(fā)動二十五指彈,,他又動用了真氣,,如今已經(jīng)如真氣枯竭般,人都站不住,。
“小玉……小玉……”聽著令狐行的喊聲,,辰弒抿緊了唇,蒼白著臉,,一步步朝趙小玉倒下的地方走去,。每走一步,都如走在冰刀之上,,萬分艱難,。
令狐行抱起趙小玉,看了辰弒一眼,,神情復雜,,又走回丹房內(nèi),辰弒隨手合上了門,,跟了進去,。
“放心吧,小玉并無大礙,,我方才已經(jīng)替她止了血,,如今只要敷上這瓶天香續(xù)命丹,,就應該可以了?!?p> “應該,?小玉……受了如此重的傷,這樣……真的就沒事了嗎,?”辰弒輕咳了兩聲,,不無擔憂。
別看令狐行呆頭呆腦,,可這會兒緊要關(guān)頭,,他動作倒也麻利兒,從懷里掏出那個褐色的瓶子,。
一顆內(nèi)服,,一顆卻是要外敷的。
這藥辰弒認得,,當初藍香楹被藍后所傷之時,,令狐行也是用了這藥來要挾他,發(fā)誓今后再也不見趙小玉的,。
如果現(xiàn)在他要請自己離開,,也是完全有理由的??扇粢约盒膼鄣呐撕蛣e的男人因此有了肌膚之親,,他又如何放心得下?
“令狐少俠……并不是我不遵守諾言,,可這敷藥的事,,還是讓我來吧!”他微抿的唇角,,透出半分不讓步的堅毅,。他以為令狐行一定會出聲趕人的,豈料——
令狐行只是微微一愣,,看著他蒼白的臉色,,眼神中似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,便將藥品遞給了他,,拍拍他的肩膀,,道:“你方才并不是真的想殺那個女人,對不對,?”
辰弒微微一愣,,沒有作聲。
他說得沒錯,,若不是他手下留情,,那兩枚白色光彈,不可能讓南宮云避過,。
到底是從小到大的小師妹,,他拿她一直當妹妹般,無論她做錯什么事,,他始終下不了手,。
“我……就把小玉交給你了。你要替我好好照顧她,!從今天起,,我若知道你對小玉不好,那我……我……不會饒過你,!”
令狐行邁開步子就要往外走,。
辰弒有些不明白,他還以為這個一直纏著趙小玉的道士會趁機將自己一軍,,沒想到,,他不但不爭不搶,反而會突然退讓,,他從不輕易相信別人給自己的好處,。
在令狐行就要走出丹房的時候,辰弒叫住他:“你為什么要這樣做,?”
令狐行停在了門口,,渾身一震,轉(zhuǎn)頭看了他一眼,,神情復雜,,“我是很傻,很呆沒錯,,可有一點我卻很明白,。小玉……小玉……愛的人,不是我,,即使……強留在身邊,,她……也不會快樂!我只想看著她快樂……”說著他合上門走了出去,。
辰弒半晌才回過神來,,看了看手中的天香續(xù)命丹,有些納悶,,但他知道,,好歹這個道士是絕不會做傷害趙小玉的事,便依言用天香續(xù)命丹喂了趙小玉吃下一粒,又用掌力碾碎了一粒,。
趙小玉受傷的部位是在小腹再往下靠一點的地方,,辰弒雖和趙小玉相識已久,可好歹沒有現(xiàn)下這般對待她過,,心中狂跳,,似乎那里有一朵生命力旺盛的小花,破土而出,,茁壯成長起來,。
“小玉……我這般待你之后,你今后就只能做我娘子了……”
他慢慢掀開她那被血跡染紅的衣衫,,看著那白皙光潔的小腹,,那里殘留的血跡,證明剛剛她受的傷很重,,可那光滑細膩的皮膚上再也找不到半點創(chuàng)口,,他微微一愣,整個人呆住了……
◆◆◆◆
雪總算停了,。
白雪皚皚一片,。
李淳風走在雪里,心思悵惘,。
雪地之中插著半截劍身,,劍鋒上帶著點點血跡。
那是南宮云的半截百花劍,。
一只黃毛小雀倒在一旁,,一只翅膀被那半截劍釘在了雪地里,兀自掙扎撲騰一陣,,又濺出點點血跡,。
雪地上很冷,也許很快就會凍死的,。
李淳風嘆了口氣,,走了過去。
令他驚異的是,,那只受傷的黃毛小雀旁邊還守著另一只黃毛小雀,,叫聲嘶啞悲戚,一聲又一聲,,不肯離去,。
李淳風眼神一亮,驚訝萬分,,看著那雪地中兩只黃毛小雀,,微微動容,,他彎下腰,握住那劍,,可微微一用力,,那只黃毛小雀叫聲更自凄厲,另一只黃毛小雀振翅飛起,,圍繞在他四周,,哀哀的叫著,偏偏不肯離去,,似乎在說著一個令人心酸的故事。
李淳風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美麗人兒說過的話:“倘若有一天,,我遇到不測,,你會棄我而去嗎?”
“不會,!我會守著你,。一直保護著你!”
那是他當年說過的話,。
身邊,,那只黃毛小雀,依然凄凄哀哀的叫著,,不肯獨自飛去溫暖的地方,。
他眼神一暗,兩手并用使勁拔出了那扎在黃毛小雀翅膀上的劍身,,扔在一邊,,卻在心神散亂之時,被那百花劍上的金色鈿朵劃破了手指,,顧不得手上的血濺得殷紅點點,,便將那只受傷的黃毛小雀握在了手心里。
李淳風手心中的溫度溫暖著那只受傷的黃毛小雀,,感覺到它的小小臟器,,正微微搏動,他手上的血跡也漸漸開始凝固了,,同那只黃毛小雀柔順的羽毛,,粘在了一起。
另一只黃毛小雀見狀,,許是覺出了什么,,圍繞在李淳風的身邊,叫得更撕心裂肺,,點點小小殷紅血滴,,自那小黃毛雀的嘴邊,滴落在雪地上。
李淳風揚起手,,揮了揮,,神情悲涼,攆著那只黃毛小雀,,道:“你走,,你走……”可那只黃毛小雀撲棱著翅膀,無論如何也不離開,。
“爹爹,,究竟為什么連只小鳥也不放過?你要殺了這只快死的黃毛雀嗎,?”身后一個聲音響起,。
令狐行不知何時,站在他身后,,目不轉(zhuǎn)睛看著被他拽在手里的小鳥兒,,奄奄一息的樣子。
李淳風轉(zhuǎn)身看著令狐行,,道:“行兒,,你來了?”
“那只小鳥已經(jīng)受傷了,,爹爹不若放它們走吧,!至少……在一切無能為力之前,它們是在一起的,?!绷詈械馈?p> “又何必呢,?這只黃毛小雀遲早也是一死,,另一只繼續(xù)留在這里,也會被凍死的,。我不過是送它一程,。讓另一只早點明白而已?!崩畲撅L淡然道,。
“爹爹,你這樣未免太殘忍,?”
李淳風避而不答,,看向那丹房內(nèi),目光炯炯,,卻道:“如果我沒有猜錯,,你到底還是給他吃了大還丹,?甚至……愿意做出一些犧牲?”
令狐行順著李淳風的目光,,看了那緊閉的丹房門一眼,,別過臉去,神情極是倔強,,道:“我沒有爹爹這么殘忍,,若是明知一個人要不久于人世,至少,,暫時讓兩個相愛的人相守,,那是一種奢侈的幸福。更何況,,他還是我的……”
他止住了話不語,,看了看爹爹手中握著的黃毛小雀兒,轉(zhuǎn)動著毛茸茸的小腦袋,,脆弱地發(fā)出一聲哀鳴,與空中那只黃毛小雀的叫聲迎合在一起,,心間沒來由一抽,。
想起三月間的修仙觀前,桃花瀲滟,,趙小玉笑靨如花,,把桃花銀耳羹命名為息媯湯……
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,就已經(jīng)注定好了一切,,就如息媯一樣,,他寧可永遠地失去她,放開懷抱,,讓她和相愛的人在一起,,也不要做那個讓她三年不語不笑的楚文王!
小玉不快樂,,他也不會快樂的,。
李淳風道:“你確信你這么做是對的嗎?”
令狐行篤定地點點頭道:“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點希望,,芊秋和陸掌門已經(jīng)前往君輿門找當年北慕華所驗出的七薨八活迷情散的配方了,,興許他們趕回來的時候,他……還活著,?!?p> 李淳風嘆了口氣,道:“我太了解行兒你的個性,。你這個人,,太過忠厚老實,,心地純善,就算他是惡貫滿盈,,大奸大惡之徒,,你還是會原諒他的。因為,,他是你的親弟弟,。區(qū)區(qū)一個五毒圣子,又算得了什么呢,?不過,,我早就告訴過你們,沒有用的,,我的卦象至今還沒有錯過,。”
“爹爹……難道眼睜睜看著他……死去嗎,?爹爹說得沒錯,,五毒圣子是我的親弟弟,娘親的信,,說得清清楚楚,,難道爹爹還不愿相信他是你的親生兒子?您就如此相信那卦術(shù),?”
李淳風冷冷自嘲一笑,,道:“你是我兒子,他也是我兒子,,我若是事到如今都還不肯救他,,又怎么對得起你娘親?也不會要你拿大還丹去救他,!如今一切人事已盡,,只能看你弟弟的造化了!”
“爹爹……”
令狐行看著李淳風將那只黃毛小雀放進了自己的懷里,,慢慢踱了開去,,他愣在了雪地里,半天說不出一句話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