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
唯有緊挨著董翰林的王惠文若無其事向后退半步,,似乎是躲開Frango垂死掙扎艱難呼吸間迸濺的猩紅,。隨即輕輕彈一下肩膀上面本來就不存在的塵埃,,順勢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,,并為自己倒一杯酒??磻蛞话阌媚抗廨p掃過房間里面每一個人的面孔,,原本就深不見底的黑瞳更加幽深。董翰林在心里面暗自苦笑,,希望不要嚇到王惠文才好,。
找回呼吸之后,,Ken第一個說話的對象竟然是王惠文。王惠文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說話,,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在純白地毯上面,,不斷擴大變深的暗紅印記。王惠文輕呷一口酒,,抬眼看著對面的Ken,說他欠董翰林一個人情,。Ken的眉毛微微挑起,,左眼角飽含危險的微微跳動。聞言,,王惠文黑曜石一般的雙眼閃過星子的寒光,,握著高腳酒杯的手優(yōu)雅在桌上面畫圈。
燈光掩映之下水晶杯的石榴紅色的液體,,艷過地毯上面的顏色,,看得人眼前一片暈眩她說這是克什米爾羊絨織成的波斯地毯。嘴角向上扯成一個微笑的弧度,,但是眼底全然一片冰冷,。王惠文偏過頭不去看對面的Ken,而是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,,稍顯茫然的Anson,。顯然一副局外人不想打擾他們正題的回避姿態(tài),王惠文微笑著起身走到Anson的身邊,。
遞過一只裝著紅酒的杯子,,一切自然而然的像是普通酒會的應(yīng)酬。唯一不同的是,,王惠文說的是XBY國當?shù)氐囊环N土語,,聽起來很像西班牙語。但是除了王惠文和Anson,,沒有第三個人明白其中的深意,。在他們初識的時候,王惠文對Anson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,。聽到之后,,他像被什么狠狠蟄一下,周身狠狠一震,,而后慢慢回頭看著王惠文,。Anson眼睛的迷霧更加濃重,他說著同樣的語言,,同樣是初識的話語,。
就在Anson接過酒杯的當口,王惠文反手制住她停在項圈的另外一只手,同時以最快的速度從他的脖子面上拽下來,。果然不出所料,,看似和普通的飾物無異,實則下面隱藏著細小鋒利的鋼質(zhì)刀片,。只消獵物的脖子上面一抹,,屬于生命的鮮紅就會從肉體噴薄而出。在這點上面,,他們有驚人的相似,。雖然槍法出眾,但是更加偏愛冷兵器,。
如果不是董翰林先下手為強,,這個屋子里面照樣有人的脖子會汩汩流血。Anson緩緩側(cè)臉,,向王惠文舉杯致意,,說她一點也沒有變。在剛才的拉扯之中,,項圈搭在鎖骨上面留下一道血紅的印子,,被麥色皮膚映襯得像是因為嘲諷二笑得扭曲的嘴唇。王惠文手里面的酒杯輕輕碰上Anson的,,緊緊攥著Anson手臂的手掌突然加大力道,,警告他不要亂來。
王惠文可以徒手撕斷人的第四節(jié)椎骨,,十足的力量握在Anson的手腕上面,。連王惠文都能夠感到筋骨錯位的觸感,但是他的眉頭都未曾動過一下,。只是上面的指甲泄憤一般,,狠狠插入王惠文的掌心。剛才董翰林一反常態(tài)出手,,王惠文在震驚的同時,,緊繃的神經(jīng)卻有稍許的放松,王惠文完全可以在這樣的情勢之下自保,。
如此一來,,王惠文只要防住Anson的襲擊,董翰林安然無恙離開這艘船就不是問題,。他們曾經(jīng)共同走過太多的命懸一線,,他們擁有許多只有彼此可以分享的記憶和秘密,他們都知道無數(shù)對方的死穴,。很久以前,,王惠文就知道,,能夠殺死他們的只有對方。
然而,,一切的一切對于他們還是有區(qū)別,,最大的不同就是Anson絕對不會利用這些來傷害王惠文,而她知道如何把昔日的美好變成見血封喉的利器,。想到這些,,王惠文沒有來由厭惡自己。他們之間的殺氣騰騰,,被王惠文巧妙用身體遮住大半,,尤其是兩人的面色平靜如水。從旁人的視角來看,,不過是上流社會最常見的男女調(diào)笑。
王惠文伸手取下Anson的項圈就更加像是打情罵俏,,這種情形在董翰林看來更甚,。他們說著只有他們才能夠理解的語言,他們之間的觥籌交錯,。甚至王惠文透過杯子上沿,,偷偷打量Anson的樣子都悉數(shù)落到董翰林的眼睛。盡管現(xiàn)在是生死攸關(guān)的時候,,董翰林依然感到胸口淤積著一團沉悶火辣的苦澀,。其間夾雜著唇齒狠狠研磨的咸腥味,隨時都可能爆發(fā),。
現(xiàn)在董翰林的腦子里面只有一個念頭,,盡快結(jié)束這一切,帶著王惠文離開,。董翰林深吸一口氣,,抽過一條絲質(zhì)餐巾仔細把手擦干凈,盡管那上面什么都沒有沾上,。然后重新以貴族的優(yōu)雅儀態(tài),,雙腿交疊坐到Ken的對面:“老朋友,我?guī)湍阋粋€大忙,,你確實欠我一個人情,。”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角色,,Ken早就恢復(fù)剛上船時一派云淡風輕的神色,。
而剛剛的一切,包括地毯上面已經(jīng)開始冰冷的軀體,,就和出去多換幾個籌碼一樣只是短暫打擾正事的插曲,。董翰林若無其事地冷笑:“Telamingo家族兄弟有十幾個,,F(xiàn)rango這幾年當家跋扈得很,早就積怨頗深,。而且據(jù)我所知,,這家伙似乎不怎么聽話?他死在這里,,忙著奪權(quán)的人絕對比想要尋仇的人多,。”
“這樣一來算上上一代的那幾位老人家的孩子,,他們家至少也得亂上個三五年,。南美政壇少這個大財閥的支持,結(jié)果……”董翰林停下來,,似笑非笑看著Ken:“不一定非得是販毒這一條路,,很多事情解決的辦法有很多。你看這樣不是利索很多,,只是可惜這么好的地毯,。”董翰林萬分遺憾對著地面搖了搖頭,。
Ken有理由相信董翰林出手是需要代價:“小朋友,,你不會只是送我一個空白人情。而且,,我和Frango一起來你這里做客,,誰又會信我是無辜?”他又看向旁邊的Anson:“雖說最后是你動的手,,但是你請的人偏巧我又認識,。這里面似乎不這么容易說清楚,再說誰會相信獵豹會親自來捕獵,?”
董翰林站起來,,扶著椅背在Ken身邊彎下腰:“為什么要說清?你以為真的會有誰在乎嗎,?會有人真心追查是誰下的命令嗎,?于生意毫無利益的事情,沒有人會感興趣,。這個職業(yè)是我們選擇,,結(jié)果自然要自己來承擔。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,,F(xiàn)rango必須死,。”此刻董翰林嘴角洋溢的笑容能夠稱之迷人,,他眼睛的寒意同樣算得上刻骨,。
董翰林說得很輕,,旁人不大能夠聽清。而王惠文離他們很近,,聽得極為真切,。抬眼看去,董翰林沒有看王惠文,,而是用一種捕獵野獸的眼神在Ken身上來回巡視:“當然我畢竟不是圣徒,,條件終歸要有。我退出南美的經(jīng)營,,沒有董家那里就是你們的天下,。董家在那邊的一切資產(chǎn)聽憑你們處置,我要的只是從此和那里毫無瓜葛,?!?p> Ken的微笑在這種場合下詭異突兀,問董翰林知不知道什么樣的利益,?董翰林重重在Ken的肩膀上拍一下,,直起身雙手插進褲袋,從舷窗向外望著一片深藍的墨色:“作惡多端,,也需要有惡貫滿盈的智慧。我自認沒有全身而退的聰明,,所以……那些都是我無福消受,。”Ken的聲音聽起來有森森的幽寒:“你確實沒有全身而退的本錢,,你殺了人,,而且是在警察的面前?!彪m然打斷得很是失禮,,但是董翰林舉止依然很得體。
董翰林從夜色回過神來,,再次很緊地把面孔貼到Ken面前:“你一直和Telamingo家族瓜葛不斷,,而和董家……”他刻意頓一下:“我是中立國的公民,在北美也是受人尊重的名流,,自然不會和臭名昭著的軍火販子插上關(guān)系,,CIA的高層似乎和我的想法很一致。很多年前在他們那里你就是一個死人,,誰能夠證明你們今晚來過,?”
嘴邊的微笑自始至終,危險的味道卻是再明顯不過,。Ken似乎沒有被董翰林的說辭影響,,反而露出一絲長輩對無知宵小的憐憫:“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走得開嗎,?比如說現(xiàn)在……”Anson精致的面孔遮住王惠文的視線,嘴角微微上揚,。Anson問王惠文,,董翰林是不是對她很重要?臉上面的憐憫太顯而易見,,遠遠多于偷襲得逞的洋洋自得,。
Anson覺得王惠文,和過去一模一樣,。這種窺破天機的了然,,令王惠文無端煩躁。當年Anson離開王惠文之前也是這樣的神色,,似乎他早就知道命運的棋局,,而王惠文不過是縱橫之間一枚卒子。Anson再次向王惠文微笑,,這次是不加掩飾的嘲諷,。小巧的勃朗寧對上董翰林,但是他的眼睛始終盯著王惠文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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