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嬤嬤笑了笑：“姑娘的心意，主家知道,。但主家早有吩咐,，拜見問安一概免去?！?p>　　話落,，張嬤嬤見還夕仍有遲疑，便虛扶了她的胳臂,，出了二進(jìn)院的小角門,，一道往北邊走去，邊走邊道：“姑娘不知道,，主家覺得安陽地處偏僻，也沒有什么親眷世交往來,，就免去了許多規(guī)矩,。主家喜道學(xué)，又有居士之號(hào),，常年在白云觀清修,。而老夫人好靜，又偏愛侍弄花草,，花苗擺滿了院子,，不怕姑娘笑話，有時(shí)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,。東院大夫人孀居在家,，吃齋念佛，不問內(nèi)外之事,。二郎和二夫人,，一個(gè)專心讀圣賢書，一個(gè)管起家來力有不逮,。只有西院的三郎能在外面的事上幫襯些,，不過他自己還管著商行,，難以面面俱到?！?p>　　說著,，二人已行至東花園。沿著東花園的活水再向東,，就是寒水塢,。從花園西邊的青磚路向北，就是老夫人居住的壽善堂,。

　　張嬤嬤便不再多言,，只寬慰還夕道：“姑娘安心住下，若是悶了,，就找三位姑娘一同玩去,。再或者，回了哪位長輩,，套車或備轎出府,，也使得。吃穿用度上,，少些什么,，或是找二夫人，或是來找我,。若是想尋些新鮮花樣首飾或者番邦販來的貨品,，就讓仆人到商行去叫跑外。哪個(gè)仆人不好了,，姑娘不好管教,，便來找我，我去管教,。姑娘可千萬別拘束著,。”

　　還夕聽了這冗長的一番話,，知曉了原委,，也就不好再執(zhí)拗于那些禮，先謝了長輩們,，又目送著張嬤嬤向壽善堂北去,，這才領(lǐng)著素蕊和素荷二人往自己的寒水塢走。

　　可一閑著,，她的心就又靜不了了,。她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大宅院里真實(shí)地生活過。

　　誠然,，宮城是一個(gè)大宅院,。但她有父母護(hù)著,，或明或暗地仗了十幾年的“勢”，順風(fēng)順?biāo)?。即便遇到不順心,，也是對方自覺地先退一步，不論對錯(cuò),，只先順了她的意,。

　　但是在這里，她沒有那個(gè)可以讓她無意中依仗的“勢”,，不知前路地瞻前顧后,，讓她猶豫得有些不會(huì)與人相處了。

　　想到這兒,，還夕低嘆了一口氣,，看著四周還掛著些冰凌子的枯枝，無奈地?fù)u了搖頭,。

　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素荷并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么,。只見姑娘往自己這邊回頭看了看，又開始不住地?fù)u頭,，就有些無措了,。

　　“姑娘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？”素荷小心翼翼地開口,，生怕說錯(cuò)了半個(gè)字,。

　　還夕聞言一愣，忽而回過神來,，輕聲道：“沒事,。”

　　只是她自己沒有意識(shí)道,，自己的聲音平靜得有些過了頭，帶著些惆悵與沉重,。

　　素荷更加小心了：“姑……姑娘若有事,，盡管吩咐我。我一定可以做好,！姑娘信我,！”

　　還夕覺得有些不對勁。就算她此刻背對著素荷,，也能覺出素荷這丫頭的拘謹(jǐn)和害怕,。她站住腳，轉(zhuǎn)過身,，疑惑地盯著素荷,，就見素荷緊張地呼吸都急促了,，手不安地搓著，眼神四處亂飄,，心緒不寧,。

　　忽然，素荷撲通一下跪在了石子路上,，拼命地磕頭：“我一定好好干活,，求姑娘別轟我出去！”

　　她這一跪,，把還夕和素蕊都嚇了一跳,。

　　“快起來，姑娘也沒說要轟你走啊,?！彼厝飫窳藥拙洌B忙拉素荷起來,。

　　“求姑娘別轟我走,！”素荷雖是站了起來，可還是雙手合十,，求神拜佛似的央告,，眼圈都紅了，“我雖不好,，可家里兄弟等著錢救命呢,！”

　　還夕看她似乎話有隱情，便讓素蕊扶她回寒水塢細(xì)問,。

　　原來,，素荷家住城南絨花巷，制得一手好絨花,。就是在安陽城中,，手藝也是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。憑著自己的手藝,，素荷在城中置下房產(chǎn),，讓父母兄弟衣食無憂?？蛇@時(shí),，早有婚約在身的素荷成了望門寡。嫉妒她的同行以此作筏子,，說她不詳,，說她做的絨花有晦氣。商人不再收她做的絨花,，她也失去了唯一的進(jìn)項(xiàng),。偏偏素荷的兄弟不學(xué)好,，與人打賭抵出去了房契地契，還倒欠五十兩銀子,。惡人把素荷一家趕走,，還扣了他的兄弟，說一年內(nèi)不還清銀子,，就拿她兄弟的命來償,。不忍看父母傷心欲絕，素荷只能去大戶人家為奴為婢,，用契銀和月錢來還賬,。

　　知曉了素荷的遭遇，還夕唏噓不已,。她命素蕊取來一個(gè)花梨木匣子,，從中間取出一張飛錢，讓素蕊交給素荷：“這是一張銀錢便換,，你拿著它去升恒布莊就能換五十兩現(xiàn)銀,。還清了錢，先把你兄弟救出來,?！?p>　　素荷接過飛錢，又是連連叩頭,。

　　還夕只道：“我又不是菩薩,，你就是把頭磕破了，我也不能保佑你什么,?！彼屗厝锇讶藬v起來，又接著道：“契銀你自己收好,，這是你以后傍身的錢,。家中的柴米油鹽，按月?lián)Q成實(shí)物送回去,。也和你父母說,，別再讓你兄弟碰錢了?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