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決戰(zhàn)千里(下)
耿府,,沙堆前,,幾盞巨大的油燈,,吐著火信子,,熊熊燃燒,,一股青煙裊裊升起,。耿秉沉思良久,,依著記憶,,勉強堆好上原,、五谷的山形地貌,,嘆道:“弟弟,大概是這樣子了,。十年前,,我隨父親到上原附近練兵,這許多年過去了,,也不知是否有什么變化,。”
耿恭一言不發(fā),,劍眉緊皺,,對著沙堆苦苦思索。
李敢卻坐立難安,,終于忍耐不住,,長聲而起,粗聲道:“哥哥,,對著一堆爛泥巴想來想去,,有什么鳥用,?就是想破了腦袋,這城也攻不下來,。不如今夜起兵,,一路殺將過去,多么痛快,!”
吳猛一臉不快:“敢弟,,你又來胡說了!為將者,,講究天時地利人和,三者俱備,,自然戰(zhàn)必勝,,攻必克了。耿大哥觀察沙堆,,當然是熟悉地形,,研究如何用兵了。攻城又不是兩人打架,,一頓蠻打,,毫無章法,有什么用,?”
李敢不敢再說,,鼓著腮子,在一旁呼呼喘氣,。
耿恭看了片刻,,雙眉漸漸舒展,道:“你們看,,上原左側有一高山,,如果我們據住高山,俯瞰上原,,城內一舉一動,,盡在眼底,攻下上原,,當是指日可待,!但是,這高山既然如此重要,,怕是有重兵堅守,。”
耿秉嘆息一聲:“今日議兵很蹊蹺,,我總覺馬防有點不對勁,,可就是說不出來,。”耿恭道:“哥哥多心了,。上原與五谷,,雖不知兵力如何,從地形來看,,上原易攻難守,,五谷易守難攻,我攻上原,,即使馬防想害我,,也未必能得逞?!惫⒈谝慌圆蛔u頭:“我看并沒有這么簡單,。”
耿秉離去,,耿恭,、吳猛計議如何攻打上原,李敢聽了一會,,頓覺耳內生繭,,感到很是無聊,睡意上來,,打著呵欠起身道:“哥哥們,,我睡覺去了,你們慢慢談,。明日出師,,可得讓我打頭陣,誰也不許與我爭,!”
耿恭,、吳猛哈哈大笑。
凌晨,,灰蒙蒙的天,,風呼呼吹過,非常蕭瑟,,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沉睡的大地,,一個勁裝少年,騎著一匹汗血寶馬,,馳行在道上,,快如風。行經亂山岡時,,少年忍不住停下馬來,,回頭望了望,,荒無人煙,寂然無聲,,一片膝黑,,她不禁想起那晚,一個膽大的少年,,手持長劍,,只身獨闖亂山岡的模樣。
“他在干什么呢,?他會等我嗎,?他、他會記,、記著我嗎,?他大概在整理行裝,準備出師吧,。”少年想道:“西域兇殘,,素無信義,,父親舉薦他出使西域,明明是害他,??墒牵夷苷f嗎,?就算說了,,耿大哥雄心壯志,也必定會義無反顧,,無所畏懼的,。”想到這里,,不禁黯然,。她雙腿一夾馬背,汗血寶馬“嗖”地奔出,,如同利箭一般,。
灰暗的天色里,耿府門口似乎有一個人,,佝僂著身子,,倚門而望,少年從馬背跳下來,,不禁驚詫:“誰這么早,,不顧寒冷,,站在門口?”走近一看,,原來是耿恭的母親,,少年大吃一驚:“伯母,您,、您怎么在這里,?”耿母正凝神遠望,哪里料到會有來人,,一張皺紋橫生的臉上,,充滿了驚惶之色,她費力地挺了挺彎弓一樣的腰:“小伙子,,是你,?這么早,你怎么來了,?”
少年有點羞澀,,低下頭來,手指擺弄著衣角,,小聲道:“伯母,,是的,我是馬鐫,,我,、我、我來看耿大哥,,他今天不是要去北方打仗嗎,?他、他人呢,?”
耿母嘆息一聲,,指著遠方,道:“虎子早走了,,天還烏黑著,,就和吳猛、李敢走了,,說要早點到北邊邊陲去,,早日攻克上原。唉,,我也是放心不下,,幾十年前,他父親出征時,,也是這般心急,,也是這么早,,后來……”
耿母停住不語,兩行濁淚滾滾而下,。馬娟怔住了,,一種空空的感覺涌上心頭,令她十分難受,。她沒有料到,,來這么早,依然未能看到耿恭,,難道這是命運嗎,?想到耿恭此行危險重重,不禁掉下淚來,。一老一少,,倚著門,望著耿恭離去的方向,,悵然若失,。天漸漸亮了,馬娟扶著耿母,,一步步走了進去,。耿府大門,如一張巨口,,將兩人吞沒,。
大地寂寥,,冷風如刀,。冰冷的鐵甲戰(zhàn)袍上泛著點點寒光,一千漢兵縱馬急行,,奔騰的馬蹄聲,,有如黃河之水,踏碎了晨曦,。一個黑臉大漢,,不時回頭,揮舞著雙刀,,大聲催促道:“快點,,快點,別他媽的磨磨蹭蹭……”耿恭雙眼堅毅,,死死盯著遠方,,心想:“打下上原算什么?作為功臣之后,,攻取上原,,再克五谷,,才顯得我耿家的厲害!”
班超召集部下,,只在家喝酒賦詩,,比武論劍,談兵論道,。部下開始還有心玩樂,,幾天之后,一個個都十分納悶,,坐立不安,,有人問道:“耿恭倍道行軍,不分日夜,??蓪④娊K日只顧喝酒玩樂,不發(fā)一兵一卒,,究竟是什么原因,?”
班超撫掌大笑:“你們只管安心喝酒,養(yǎng)足銳氣,,本將自有神機妙算,,五谷算什么,就是上原,,也盡在我股掌間,!”
“將軍有什么妙計?”
“天機不可漏露,?!?p> 部下本因班超出身書吏,資歷甚淺,,又不是功臣之后,,難以服眾,心里都十分輕視?,F在聽了他這番言語,,更加失望,相視搖頭退下,,私下議論道:“這班超就是個書呆子,,提筆寫寫字,作作文章還行,,怎么能行軍打仗呢,?”更以為班超心怯,遂不聽號令,軍紀松馳,。班超也不以為意,,只是每日縱酒作樂。
有人告訴竇固,,竇固大驚:“班超誤我,!班超誤我!”于是徑往班超家,,見班超正聚眾喧嘩鼓噪,,氣憤不已:“班將軍為什么只圖一時歡樂,而誤千秋功名,?”
班超揮退眾人,,請竇固上坐,道:“將軍誤會了,。我這么早,,怎么是貪圖享樂?確實胸有所謀,?!彼鞂⒂嫴咝煨斓莱觯]固臉有喜色,,嘆道:“西域之行,,非班將軍莫屬!我還有什么憂慮的,!”
再過得數日,,班超奮然道:“我們酒也喝夠,玩也玩夠了,,明日辰時出師,,請各位按時行軍?!辈肯萝娎舨灰詾橐?,次日松松散散,,陸續(xù)而來,,許多人遲到,等到軍吏全到,,已是午時,。
班超帶領親兵,按劍阻住遲到的人,,道:“軍令如山,,我昨日說辰時出發(fā),現在已是午時,人才到齊,。哼,,按軍令,所有遲到的人都給拖出去砍頭,!”眾人一驚,,冒出冷汗,班超看了看,,又徐徐道:“念在用人之際,,我不殺你們,但是,,最后一名遲到的人,,必殺無赦,不殺不足以正軍紀,!”話音剛落,,沖上幾名親兵,拖走最后一個到的人,。片刻,,一聲慘叫,一個血淋淋的人頭獻了上來,,眾人大驚,,才知班超外柔內剛,再不敢輕視他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