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州,。
遍地甘泉,,泉水甘甜,,名曰甘州,。
正值暮春天氣,,草長鶯飛,,林壑沈峻,。自小長在東京,,養(yǎng)于深宮的官家哪里見得這邊寥廓的天際,,蒼茫的大地,,不由地一片豪情自胸中燃起,吟出一闕《八聲甘州》:
卷旗颯颯寶馬雕鞍,,朗日照刀環(huán),。莽蒼空四野,,鐵甲銀潢,金轡玉鞭,。威聲虎嘯龍吟,,裂石響驚弦。天機云錦蘸,,驅(qū)馳塞垣,。
霸圖王氣追遠,勢如腰間箭,,一騎東南,。作賦思大魏,彈指五百年,。掃干戈,,洗盡腥膻;歷崔嵬,,峻極渺云端,。待歸來,燃罷烽煙,,還是少年,!
一曲罷了,誰曾想,,身邊那盛度派來的侍衛(wèi),,面上淡淡然一笑,竟似有些嘲諷的意味,。
“你在笑朕,?”
“屬下不敢?!?p> “沒有什么敢不敢,,除去朕這帝王的殼子,在你們眼里,,朕不過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孩而已,。”
那侍衛(wèi)自馬上垂首,,收斂眉峰,,拱手道,“官家言重了,,屬下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,?”
“沒聽懂?!?p> 這回答不打緊,,莫說是那侍衛(wèi),,就身后幾個貼身近侍,都忍不住笑了,。
官家顏色一變,盯著那侍衛(wèi)臉上的刺青,,漸漸臉色又舒展開來,,他不是一個壞脾氣的皇帝,亦不會利用自己的權(quán)利和地位去壓人,,尤其是在這廣漠的塞外,,這200禁軍都是他的屬下,他的兄弟,,他自然不會為了一個人說“聽不懂他的詩詞”便去要了他的命,。
“你該多看看書,想我大宋畢竟以文為重,,武將保家衛(wèi)國,,也須文來安邦?!?p> 那侍衛(wèi)轉(zhuǎn)頭看看官家,,他打小就性格不羈,16歲上,,因哥哥失手殺了人,,便頂替哥哥入了獄,成了“賊配軍”,。能從“賊配軍”一步步升到這殿前司散員,,靠的也就是這一身武力。想不到竟然有一天,,一個比自己還年幼的少年,,會對自己語重心長地說這么一番話。不由地心中一動,。
“是,。”
時年狄青狄漢臣年僅弱冠,,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草原,,他還不知道,此后漫長的一生,,他與這邊境草原都結(jié)下了不解之緣,,跟身邊這位少年老成的官家,也緣分匪淺,。
暮春景色雖好,,但這甘州回鶻因近年內(nèi)憂外患,,民生凋敝。時值李元昊兵臨城下,,甘州城門禁閉,,官家一路熟記對甘州周邊地形,早已爛熟于心,。命眾將士城外十里扎寨,,官家與數(shù)十位近侍駐扎在中央,200禁軍周圍屯住,。
分撥已定,,使人給回鶻可汗夜落紇通順報信,可汗聞宋軍至,,大喜,。竟親自與大將拔也古都拉打甘州城東密道出城,至宋軍營帳,,敘禮畢,,可汗見那官家年少,本以為是軍中某副將,,但觀其言行不俗,,心下疑惑。當即問及,,官家靈機一動,,道自己乃天圣五年榜眼韓琦韓稚圭是也。那夜落紇通順見來者不過弱冠少年,,僅200禁軍,,比那李元昊擁兵十萬,完全是以卵擊石,。不由地神色黯淡,,言語間也不覺輕慢。官家看在眼里,,心內(nèi)自知,,卻并不道明。
“既然宋朝皇帝派韓某200禁軍前來,,定有道理,。敢問回鶻可集多少兵馬?”
“30萬左右,?!?p> “那李元昊擁兵圍堵在甘州城外,面向焉支山,背依祁連山,,對甘州城內(nèi)百姓來說,,是天然屏障,但是征戰(zhàn)時期,,也給了敵人絕好的掩護,。可汗可有退兵良策,?”
夜落紇通順面色凝重,,“不瞞韓將軍,我甘州城內(nèi)亦是一盤散沙,,各路諸侯割據(jù),我雖為可汗,,擁兵三十萬,,但是這軍隊并不完全聽從本王調(diào)遣?!?p> “可汗可調(diào)遣軍隊多少,?”
“兩萬……大約兩萬吧?!?p> 官家點頭,,與夜落紇通順道:“昔三國時官渡之戰(zhàn),曹操兵少,,袁紹兵多,,而操反勝紹者,因用許攸之謀,,先斷烏巢之糧也,。今李元昊兵十萬,我軍安能拒之,?亦可效仿先人,,先斷李元昊之糧草,然后可破,。我已探知夏軍糧草,,俱屯于水泉子峽,這水泉子峽是焉支山西北側(cè)與龍首山東南支脈形成的一個峽谷,,谷底平坦,。我已探明,這焉支山東,、南,、西三面為平原,北部奇峰,,夏軍將糧草藏匿于水泉子峽一帶,,有北面照壁山,、了光臺做天然屏障,實在是藏糧的絕佳位置,??珊咕镁痈手荩熘乩?。敢煩可汗助兵千人,,星夜往焉支山斷其糧道?!?p> 那夜落紇通順聽聞官家言,,暗自欣喜,“這少年果然血氣方剛,,精進勇猛,,我回鶻只需數(shù)千人,若是此法有效,,擊退那李元昊是再好不過,。即便失手,也與我回鶻沒有什么損失,,大不了再蝸居甘州城,,城門緊閉,再想他策不晚,?!蹦诵廊辉手Z,贊官家思想周到,。二人當即排開焉支山地形圖,,約定次日寅時行動,火燒糧草后,,由焉支山南道回轉(zhuǎn),,由拔也古都拉接應(yīng),經(jīng)一條密道,,自山腹內(nèi)回到甘州城,。
待可汗夜落紇通順辭出,那近身侍衛(wèi)狄青密謂官家道,,“官家,,觀那夜落紇通順絕非磊落之人,是否只能調(diào)遣2萬兵馬尚不明朗,。且聽其言語,,對這大夏部隊一團糊涂,我們夜落紇通順調(diào)遣的千余兵馬星夜截斷夏軍糧草實非明智之舉?!?p> “方才朕瞧那夜落紇通順見朕年輕兵少,,其形容舉止頗輕慢,一時情急,,便逞了強,。”
“官家,,這帶兵打仗豈可兒戲,!”
“截糧草,有何難,?按照那夜落紇通順的說法,,李元昊大軍壓境,意在攻城,,后防必定空虛,,我大軍截其糧草,必馬到成功,。”
“官家您真信夜落紇通順的說法,?現(xiàn)在這回鶻內(nèi)部,,諸侯割據(jù),一盤散沙,。那夜落紇通順也只是顧及自己的勢力,,何曾真心御敵?”
“狄侍衛(wèi)此言,,是擔心朕被利用,?朕方才觀那夜落紇通順,亦知其不是可靠之人,。但正所謂,,君子一言駟馬難追,既然已商定劫糧草,,此行雖困難,,亦當相助?!?p> “官家,,甘州之戰(zhàn)與那官渡之戰(zhàn)有本質(zhì)區(qū)別,官渡之戰(zhàn)是兩軍對壘,,袁紹兵多,,其除卻軍隊數(shù)量,其他都不占絕對優(yōu)勢。方能有斷其糧草取勝之先機,。但此次甘州之戰(zhàn),,先有遼國攻城四月,遼兵雖退,,但甘州回鶻聲勢已弱,,李元昊此時壓境,已經(jīng)先聲奪人,,并且將甘州周圍幾座小鎮(zhèn)已經(jīng)攻占,。若是現(xiàn)在截其糧草,恐適得其反,,致李元昊加速進攻,,速戰(zhàn)速決?!?p> “若是截其糧草大勝,,定損其夏軍氣勢,攻甘州城無后備軍糧,,就是那李元昊肯,,以下軍士也不肯。狄侍衛(wèi)休要多言,,明日隨朕出征,,陪護朕左右?!?p> 狄青垂首允諾,,心下卻是忐忑不已。
草原星夜,,漫天星子,,風(fēng)里夾雜著寒意。
月色掩映,,一行軍隊在焉支山道潛行,。為首的是一名銀甲宋將,月光照在他的臉上,,眉宇間英氣逼人,,尚有一絲稚氣未脫,薄唇輕抿,,略帶半分躊躇滿志的傲嬌,。
他此刻并不知曉,他的人生將在一個時辰之后改變,。而很多年后,,他再想起這段經(jīng)歷,,亦不知這段經(jīng)歷將自己的命運撥向了正途,還是走入了另一個不知名的岔路,。在以后的很多年里,,他都會忍不住問自己,若一切重來,,他是否還會,,是否還肯,走這樣一條蜿蜒曲折的路,?
夜落紇通順派了兩千兵馬,,其中,100輕騎由大將阿布思扎德率領(lǐng),,組成突襲先遣部隊,。阿布思扎德打小便長在焉支山下,對山形山貌極為熟悉,,即便是黑暗中行軍,,亦無半點差池。
焉支山山形險要,,異峰突起,,雖說東南面為平原,亦有山間斷層,,林木做屏障,。宋軍少山地行軍,戰(zhàn)馬亦羸弱,,山間行走明顯弱勢。那阿布思扎德兩千兵馬在前,,蜿蜒前行,,竟是距離愈來愈遠。官家未帶過兵,,心內(nèi)難免焦慮,,那狄青從旁協(xié)助,低聲道,,“官家不可心煩氣躁,,將心穩(wěn)則軍心才穩(wěn)?!?p> “朕是小看了這焉支山,。”
“若非地勢險要,,那李元昊也不會將糧草匿于此,?!?p> 正說著,前面回鶻軍隊突然止步,,官家環(huán)顧四周,,一片黑暗,不知軍至何處,,心下茫然,。狄青一把拉住官家,道:“屬下觀望,,這里似是焉支山南麓,,清泉坡一帶,再往下,,就是水泉子峽谷底了,。官家千萬小心,怕是此地兇險,,有敵軍埋伏,。”
話音未落,,忽聞擂鼓陣陣,,隨后軍哨聲四起,自黑暗崖壁之上,,抬起無數(shù)火把,,一時間將那峽谷照的亮如白晝。弓弩急如雨點般射下,,軍中有人大吼,,“有埋伏!”那官家何曾見過此等陣勢,,胯下戰(zhàn)馬一聲長嘶,,驚得他幾欲翻落馬下。
“官家休得驚慌,!”
狄青一夾馬肚,,正欲上前護主,不想官家胯下那匹青鬃寶馬受了驚嚇,,竟然利箭一般串了出去,,山道蜿蜒,竟然擋不住一匹良駒,!那青鬃馬一路狂奔,,官家感到身后弓弩陣陣,禁軍陣腳亦亂,,但畢竟是皇家一等宿衛(wèi)軍,,皆訓(xùn)練有素,。很快,軍隊已經(jīng)自峽內(nèi)依山間地形自主排成長蛇陣,,勉強抵御住夏軍的伏擊,。
卻說那官家一路狂奔,自峽谷盡頭,,不想那李元昊早有準備,,在谷內(nèi)事先設(shè)下絆馬索,饒是那青鬃馬也跨越不過,,奔至谷底,,精疲力竭,被那絆馬索束縛四蹄,,猛地摔倒在地,,那官家滾落在地,剛要起身,,便是一把寒刀橫在頸間,。
“你輸了!”
火光掩映,,官家抬首,,一人鷹鼻鷂眼,圓臉闊口,?!袄钤唬 惫偌倚闹幸粍C,,不由地叫出這個名字,!
“李元昊?那是你們漢人叫的名字,,我早改名了,,嵬名曩霄?!?p> 水泉子峽,西平王軍帳內(nèi),,李元昊倨傲地望著眼前宋將,,心內(nèi)頗疑惑。按理來說,,這大宋與我黨項一向交好,,父親李德明年年進貢,這宋兵怎會助那甘州回鶻攻我黨項,?眼前這位宋將雖稚氣,,但觀其形容,,不像是普通將領(lǐng)那般簡單。
“我是想不通,,這宋軍怎么會成了回鶻夜落紇通順的走狗,。”
官家被俘,,心內(nèi)頗為憂懼,。一路左思右想,不過一條命罷了,,只是自己是大宋官家,,是皇帝,國不可一日無君——想到太后的話,,官家不免有一絲悔意,。不知那狄青是否有能耐救朕出去。轉(zhuǎn)念又想到傳說中李元昊的殘忍手段,,又灰了一顆心,。聽得元昊此言,官家不語,,暗自思忖,,可有逃生機會。
“你以為不說話便是,?我瞧你年輕,,這眼珠子倒是咕嚕嚕轉(zhuǎn),轉(zhuǎn)什么心思呢,?”那元昊蹲下身子,,俯視趙禎,“說罷,,你姓什名誰,,為何會成為回鶻走狗?”
“回鶻走狗,?想必,,回鶻族內(nèi)有你的走狗吧?!蹦勤w禎雖自幼長在宮中,,錦衣玉食,但飽讀詩書,,亦了解古來征戰(zhàn),。雖被俘心內(nèi)憂懼,但想到自己乃一國之君,,危難時刻不能失了氣度,。便是橫下一顆心,,今晚就跟這個鷹隼一般的元昊斗上一斗。
“赫,!你已經(jīng)被綁成粽子,,居然還不求饒?!?p> “你當我宋軍是飯桶,,還能任由你擺布不成?”官家料定那李元昊不知宋軍具體人數(shù),,亦不敢冒險造次,,便強壓住內(nèi)心焦慮,故作淡定地輕蔑一笑,,心內(nèi)實則已成熱鍋上的螞蟻,。
“你宋軍能不能由我擺布,尚言之過早,。但是你……”那李元昊一張圓臉貼近官家臉面,,“我現(xiàn)在就能好好擺布你?!?p> 那官家心下一驚,,腦子里百種可能不停亂串。
“我先跺下你一根手指,,送給那夜落紇通順,,你說他愿不愿打開甘州城門?”
官家面色一凜,!但一個轉(zhuǎn)念,,料那李元昊不敢,所謂“知己知彼,,百戰(zhàn)不殆”,,現(xiàn)在雖說被俘,但是那李元昊依舊在明,,自己在暗,。他對宋軍一概不知,擒了一個“王”亦不知其根底,。
李元昊見他此情狀,,只道是這嫩娃兒怕了,繼續(xù)道:“夜落紇通順未必會被你一根手指嚇到,,我再卸了你一胳膊……”
正說著,,那被困成粽子的年輕人忽的哈哈大笑,。
“你笑什么,?”
“笑你蠢,。你想想那夜落紇通順是什么人,不過一介武夫,,鼠目寸光,,膽小怕事,遼國圍城四月都未撼動他的城門,,你拿我區(qū)區(qū)一宋將的胳膊,、腿去威脅,你以為他就能就范,?到時候城門洞開,,只怕他自己的胳膊、腿都難保,。而且你要了我的胳膊大腿,,用處沒有,倒是被傳到大宋的耳朵里,,你覺得他們會讓你們這西平王的位置坐得安穩(wěn),?”
“那這么說,我拿你也沒用了,?那我一刀結(jié)果了你,。”
“還是那句話,,被傳到大宋的耳朵里,,你覺得他們會讓你們這西平王的位置坐得安穩(wěn)?”
“我現(xiàn)在也沒有坐得安穩(wěn),,你大宋不照樣派兵來助回鶻防我西平軍嗎,?”
“你想安穩(wěn)?又何必來攻回鶻,?”
“你要搞明白,,這些年回鶻怎生對我黨項一族?侵擾我族人,,奪我西涼,,若我西平王軍再不反抗,怕是被這群回鶻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,。我黨項一向睦宋,,你宋軍何必如此趕盡殺絕?”
“你此次若滅了回鶻,,聯(lián)合遼國,,還會繼續(xù)睦宋?我看未必。所謂唇亡齒寒,,我大宋怎可讓你奪了這先聲,?”趙禎一副聲勢浩大的模樣,心內(nèi)只道,,若是這李元昊知道自己只有200禁軍,,估計早不跟自己在這里瞎扯淡了。
“想得倒是深遠,,只是自己先做了階下囚,。”
“我只是未料到,,那阿布思扎德竟然也為你所收買,。”
“何以見得,?”
“此次行動,,僅我與夜落紇通順商議確定,回鶻僅夜落紇通順和此次行動的大將所知悉,,其他人概不知曉,。而引我走入此峽谷的也是阿布思扎德,而在我入峽谷之前,,那阿布思扎德的軍隊我軍距離越來越遠,,我開始僅僅以為是回鶻軍隊熟悉山形,行軍自然快速,,但及后細想,,他其實是知道在清泉坡一帶有埋伏,所以迅速通過,。爾后突然止步,,為的是截住我軍在清泉坡,好讓你趁黑伏擊,。難道不是嗎,?”
“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?昨晚你怎么沒有那么聰明呢,?”
“你現(xiàn)在是想卸了我胳膊,,還是要了我的命?或者是把我做成人彘,,肉醬什么的,,上你黨項羌人的餐桌?”
“這就是江湖傳說我李元昊的手段,?”
“恐怕是,。”
“你到底是誰?”李元昊突然正色道,。
“淄州通判韓琦韓稚圭是也,。”
“通判,?韓琦?”李元昊雙眉緊皺,,“韓琦,,就是天圣五年那個榜眼?傳說韓琦當年殿試,,污了卷面,,復(fù)又重寫,竟然得了榜眼,,一時榮寵,,竟然比那狀元王堯臣還要聲名煊赫?!?p> “你還真了解我,。”
“不,,你不是韓琦,。”
“為何,?”
“淄州通判,,不過從九品上,在州府掌管糧運,、家田,、水利和訴訟等事。怎可能帶兵來這邊陲之地,?年紀輕輕,,委以重任,還是一介文臣,,不可能,。”
“那你覺得我是誰,?”
“你說自己是韓琦,,無非一個原因,滿朝文武,,韓琦與你年紀相仿,,而且僅韓琦之學(xué)識你能認可,就那狀元王堯臣,或許你都不放在眼里,。試想想,,誰會在這等年紀便有如此居高臨下之勢?我聽說,,大宋如今掌權(quán)的是個女人,,就是那老太后?;实凵星夷晟佟l有這膽識,,被我五花大綁還能談?wù)搰萝娛拢€能自信大宋為了他能傾舉國兵力壓境,?還要我說得更明白嗎,?”
官家聽得李元昊一番言語,不由地感嘆,,真是名不虛傳,,只道是那李元昊一介武夫,不想心思如此縝密,,真乃人才也,!此番被他識破,怎生是好,?
“怎么,?被識破了身份,怕了吧,?其實我今天就是把你殺了也無妨?,F(xiàn)在大宋是太后掌權(quán),沒了你,,對于大宋沒有什么影響,,那太后完全可以再找一個傀儡繼位。而且,,瞧你今日作為,,來這回鶻,怕是為了親政做準備吧,。若是那太后有奪權(quán)之心,,倒是巴不得我把你一刀結(jié)果了,她物色一個傀儡,,保不準這大宋出個唐時的則天武后,。”
趙禎一陣心亂如麻,,難不成此命休矣,?強撐著門面,,再哈哈大笑。
“你又笑了,,你笑什么,?”
“李元昊,你今天話還真多,。你這么把我虜至營帳,,摒退左右,詳加審問,,怕是有更多企圖,。”
“你又有何見教,?”
“李元昊,你這些年跟隨你爹南征北戰(zhàn),,先是協(xié)助他遷都興慶府,,振興興慶府城,此次又一舉攻打回鶻,,不光是父慈子孝那么簡單吧,?我聽聞西平王李德明有三子,長子李元昊,,母衛(wèi)慕氏,;次子李成遇,母咩迷氏,;三子李成嵬,,母訛藏屈懷氏。三子均已成年,。李德明最寵訛藏屈懷氏,,對三子李成嵬疼愛有加,亦有心立訛藏屈懷氏為后,,其子為太子,。但礙于李元昊為長子,而衛(wèi)慕氏系原配,,所以這西平王后位置一直空缺,,而西平太子也虛位以待。這些年你如此積極表現(xiàn),,一面熱心通遼,,一面積極遷都,此番又攻打回鶻,,不過是為了這太子之位,?!?p> “說得不錯,繼續(xù),?!?p> “但是這甘州城久攻不下,雖說那回鶻可汗夜落紇通順是個棒槌,,回鶻內(nèi)部也一盤散沙,,但是城門禁閉,甘州地勢奇峻,,面朝焉支山,,倚靠祁連山,你大軍壓境卻無法攻城,,因此只得圍城,,卻遲遲不能攻城。說白了,,你跟那夜落紇通順處境差不太多,,也是坐困愁城,一籌莫展,。若你也跟那遼國一般,,圍城數(shù)月,鎩羽而歸,,你覺得你父親會如何想,?”
“你說,我?guī)Я舜笏螄』实鄣念^回去,,我父親會如何,?這個功不算小了吧?”
“功算不算小我不知道,,但我知道你的罪那是大了,。你父親李德明一向睦宋,你此時拿了大宋皇帝,,他這個睦宋政策還能推進否,?再則,你西平這些年是有些進步,,但是連年征戰(zhàn),,亦被那回鶻、遼步步緊逼,,現(xiàn)在好不容易與遼有所緩和,,陣勢上有機會反攻回鶻。誰知卻得罪了大宋,,你覺得你父親還會給你這個功嗎,?”
聽得官家此言,,那李元昊亦心驚,早聞那大宋小皇帝是個傀儡,,深養(yǎng)在宮中,,印象里不過是一羸弱公子,想不到今日得見,,五花大綁竟然不輸氣勢,,談局論勢亦落落大方,此人不可小覷,。他日若聯(lián)盟,,或可抗遼;若敵對……
“李元昊,,你今日不過爭太子之位,,攻下回鶻,拿下西平王位,,你西平國土強盛指日可待,。而今若你一時意氣,將我殺了,,他日宋遼聯(lián)合,,你西平日子怕是不好過,。而李德明一向睦宋,,你殺我等于跟宋敵對,你覺得你的太子之位……”
李元昊大手一揮,,阻止了官家言語,。
正沉思間,忽聞帳外有探子來報,,在李元昊耳邊低聲耳語片刻,,那李元昊鷹眼一閃,面色大變,。
再進帳時,,面色已然恢復(fù),言語間緩和不少:“既然你我皆有所求,,我們何必非要聯(lián)遼,?”
官家道:“正合我意,快松綁,!”
“非也,。”那李元昊當下一笑,,“小皇帝的腦子轉(zhuǎn)的不慢,,難不成想不明白這個道理,?”
官家一個轉(zhuǎn)念,心領(lǐng)神會,,同時松了一口氣,。面色這才露出一絲快意,發(fā)現(xiàn)兩腋窩處已經(jīng)汗透,,捂在厚厚地鎧甲內(nèi),,一片冰涼。
欲知官家甘州經(jīng)歷底事,,且看下回分解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