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寨上初相遇
百余名士兵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束手無策,,主將未在,大家一籌莫展,。
遠(yuǎn)處煙塵又起,。
鐘少陵帶數(shù)十人回到這里,早有士兵焦急的向他通報了剛剛發(fā)生的一切,。
鐘少陵心下焦灼,,暗自思忖,,山匪劫路無非是為了糧食,剛剛來的山匪人數(shù)不多,,是沒辦法從這么多人手中搶走這幾十車糧食的,,因而他們擄走了少欽,少欽必然要救,,只是不知多少糧食才能滿足這幫山匪,,若與山匪糾纏太多,又恐貽誤了軍事,。
“左副將,,你重新整飭軍隊,將軍隊帶到剛剛那處開闊之地,,暫且安營扎寨,,一天后我若還沒有回來與你們接洽,你們便自行啟程,,切忌不可貽誤軍糧交接的時間,。”
鐘少陵孤身入山,,才走至山口,,早有人等候,將他押入紅葉寨,。
一路上山,,他卻感到頗為訝異,,小小山寨卻戒備森嚴(yán),,到處都有明哨暗哨,每隔幾里就換一批人交接押他上山,,山上人各司其職,,面色嚴(yán)肅,絲毫不見山匪們常有的流里流氣和逞性妄為,。
他被押送到一座建筑稍微宏偉的祠堂前,,應(yīng)該是這座寨子的主殿,堂內(nèi)一人負(fù)手而立,,身材挺拔瘦削,,與一路見的魁梧身材大相徑庭,看起來倒像是個書生,。
此人聽聞身后異動轉(zhuǎn)過頭來,,見到鐘少陵笑臉迎來,“早聞鐘將軍少年英雄,,如雷貫耳,,在下仰慕已久,,今日得見,果然傳言非虛,?!迸峒蜱娚倭曜饕拘卸Y,鐘少陵也同時回禮,。
裴籍將鐘少陵引入上座,,砌上一壺上好的龍井,與他高談闊論天下時勢,,就是不談鐘少陵此行的目的,。
鐘少陵按捺不住開門見山的說:“不瞞裴軍師,此次我率軍正是前往前線作戰(zhàn),,只是途中我往前方探路時,,舍弟和紅葉寨中兄弟發(fā)生了誤會摩擦,被劫上山,,還望軍師通融放過舍弟,,我即刻派人前往林平,愿以十車糧草答謝,?!?p> 裴籍深鎖眉頭,沉吟良久,,道:“唉,,我也是剛剛聞得寨中人竟劫了鐘小將軍上山,痛責(zé)了他們一番,。只是這寨中事物,,無論大小,悉由寨主一人抉擇,,不巧的事,,今日寨主辰時未到便已出山,不過,,鐘將軍請放心,,大概最晚不過申時末,寨主定能歸來,,鐘將軍權(quán)且安心在此處歇息片刻,,大可放心,紅葉寨定會盡全力招待好鐘小將軍,?!?p> 鐘少陵知道這是一番拖延之辭,只是如今孤身在此地,對方言真意切,,只得暫且聽從安排,,等見到紅葉寨主再做定奪。
他被安排在紅葉寨一處略為偏辟的亭軒,,倚崖而建,,風(fēng)格雅致,與紅葉寨內(nèi)的建筑陳設(shè)大相徑庭,,在此處能俯瞰重山,,山間美景盡收眼底。
如今正是傍晚時分,,他倚欄而立,,霞光萬丈,層林盡染,,山光霧靄中他恍惚覺得自己是遺世獨立的仙者,,忘記了塵世的一切……
他輕嘆了口氣。
“叱咤疆場的少年將軍,,為何在此處嗟嘆,?”
清朗的聲音傳來,鐘少陵轉(zhuǎn)過身,,見一孱羸的身影迎著霞光向他走來,。
素衣勝雪,面容白皙,,雖為男子,,卻稍顯單薄,雙目澄澈,,一對眉如遠(yuǎn)山含黛,,橫掃入鬢,給人柔和之美,,卻不減英氣之姿,。
鐘少陵從來不知他看一個男人竟然也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,。
喬羲云在鐘少陵面前站定,,面帶笑意,“在下紅葉寨寨主喬琰,,今日得見鐘將軍,,果然天人之姿,儀表不凡,,若有怠慢之處,,還望海涵。”她向鐘少陵施禮,。
鐘少陵聽見他竟是紅葉寨寨主,,頗感詫異,只是面色未露,,略一遲疑忙拱手還禮,。
喬羲云淺笑,向前走了幾步,,在雕欄處站定,,頭巾隨風(fēng)輕揚,她緩緩說道:“不知剛才鐘將軍因何嘆氣,?”
鐘少陵上前幾步,,扶住欄桿說道:“我看這山間四時變化之景,美不勝收,,可在這片大地上,,現(xiàn)下正是戰(zhàn)火肆虐,狼煙四起,,橫尸蔽野,,兵連禍結(jié)。而在此處卻好像身處另一個世界,,能讓人忘記憂慮,,忘記疾苦,這自然風(fēng)光,,并沒有因為人力而有損半分,。”
“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,,不管萬物變成什么樣子,,那是萬物自己的行為,與天地?zé)o關(guān),,天地順其自然,,不因為外物的作用而損耗其半分,這片大地上滄桑變化,,其實從未改變天地分毫,。”
鐘少陵苦笑,,“是啊,,這大易朝從恭帝至襄帝,再至奸臣齊康,、李重儒,,至如今的天下紛爭,,數(shù)十年間,多少位上位者死在權(quán)利的爭斗上,,可這江山依舊在這里,,誰也帶不走,他們留下的只有瘡痍滿目,,涂炭生靈,。”
“是啊,,這樣的亂世需要有個人來終結(jié),,倒懸之危的百姓需要人來拯救?!眴挑嗽瓶聪蜱娚倭?,目光如炬,“鐘將軍可愿意做這個人,?!?p> 鐘少陵一顫,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紅葉寨寨主會問他這樣的問題,,他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,。
喬羲云沒等他的回答,兀自說道:“林平…坐擁三郡,,西面,、南面皆是蠻夷不足為懼,安撫即可,。東可聯(lián)合江東,,直取中原,再聯(lián)合四夷吞并江東,,繼而收復(fù)云洲,,掃平蠻夷,一統(tǒng)天下,,結(jié)束亂世,。林平富足,百姓安定,,林平王深得民心,,若打出順天應(yīng)民旗號,問鼎中原,,占盡天時,、地利,、人和,,是王者之師,揮師北上,定能使天下英豪賓服歸順,,定鼎天下,,指日可待……還望鐘將軍能早做決斷?!?p> 鐘少陵驚駭?shù)猛孜?,短短一番話卻將天下大勢看的如此明白,為林平指出了一條明路,,他究竟是何許人,,定然不是一個小小的山寨寨主這樣簡單。
他頓了頓說道:“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,,這些爭權(quán)奪利者,,說得好聽是為了天下蒼生,其實還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,。林平能有現(xiàn)在的富庶就是因為他未加入紛爭的漩渦,,這天下分久必合,總有人會結(jié)束這亂世,,只要讓林平的百姓免于戰(zhàn)火,,我愿意拱手獻(xiàn)上權(quán)力,只是現(xiàn)在我還不能拿林平的百姓,,拿我的家人去做戰(zhàn)爭的祭品,。”
“你不去殺別人,,別人就會來殺你,!”
“林平有能力自保!”
鐘少陵再也克制不住怒吼出來,,如被激怒的雄獅,,有攝人氣魄的力量,壓的喬羲云再吐不出一個字,。
她悠悠的看著鐘少陵束帶上綴的一塊玉盤,,在夕陽的余暉中泛著光亮,陷入往思——
“大哥哥,,你從哪里來?。俊?p> “我,?我來自大漠,。”
“大漠,?那是哪里,?那里美嗎,?”
“美,但很蒼涼,,那里的沙子和天上的星星一樣多,,連綿萬里一望無際,那里的星星和月亮都比這里明亮,,那里的水最是甘甜,,那里什么都好,只是荒涼…”
“什么是荒涼???”
“荒涼就是天地茫茫、孤身一人,,有家歸不得,。”
“哦,?!彼贫嵌瑒兞祟w蓮子送入口中,,旋即吐出,,“啊,好苦??!呸呸——”她沒話找話,“大哥哥,,你吃過最苦的東西是什么?。 ?p> “最苦的…最苦的是戰(zhàn)爭,?!?p> “戰(zhàn)爭又是什么啊,?”
“戰(zhàn)爭是這個世界上最苦的東西,,苦的讓人渾身都痛…我希望天下人都能免受戰(zhàn)爭的苦?!?p> “嗯,,我也永遠(yuǎn)不要吃這么苦澀的東西?!?p> 從小長于沙場的人,,才是最為厭惡戰(zhàn)爭的人,她知道他并不怕死,,只是怕連累了鐘家,。
要讓他改變想法,,除非經(jīng)受剝皮、抽筋,、剔骨之痛,,而她要做的就是送他去赴這樣的浩劫,!
命運有時就是這樣殘酷,。
她輕嘆口氣。
“喬寨主,,我與大軍約定的期限就要到了,,還望您通融,放我兄弟二人歸去,,鐘某感激不盡,,定當(dāng)重謝,我想紅葉寨也不想與林平為敵吧,!”
鐘少陵聲音低沉,,暗含威脅的味道,喬羲云收回思緒,,說道:“鐘將軍此去可是為前線作戰(zhàn)的史為押送糧草,?史為擁城自立并未歸順林平,林平難道不拍養(yǎng)虎貽患,?”
鐘少陵神情冷漠,,說道:“林平與鄰邦之間的事,心中自有定數(shù),,不需要什么謀人術(shù)士妄加揣測,。”
喬羲云臉色一白,,鐘少陵也許早就將她的目的看的一清二楚了,,他拒絕的意味如此明顯,使她不能再進(jìn)一言,,“好,,令弟在寨中一切安好,我即刻派人帶你們下山,?!?p> 鐘少欽面色紅潤,干凈整潔,,與來時的風(fēng)塵仆仆迥然不同,,看樣子的確受到了禮待。
他跟在鐘少陵身后,,像個做錯事的小朋友,,一反常態(tài),,不發(fā)一言。
一行人將他二人送至寨子口,。
臨行前,,喬羲云將一虎紋錦帶送與鐘少陵,“這錦帶上飾有紅葉寨的通行令紋,,紋于此帶之上,,世間僅有一條,我今將它贈與將軍,,將軍日后若有需要喬琰處,,只需派人著此帶來見,喬琰定萬死不辭,,以解將軍危難,。”
鐘少陵遲疑地接過錦帶,,孤疑的看了一眼喬羲云,,神色晦暗,良久道了一聲,,“多謝,。”
轉(zhuǎn)身下山,。
鐘少欽也忿忿的看了一眼紅葉寨眾人,,隨哥哥鐘少陵而去。
喬羲云望著二人的身影漸漸遠(yuǎn)去,。
“寨主,,你怎么知道這個鐘少陵還會再來見你?!?p> “他一定會來的,。”
只是那時他已經(jīng)不在是這個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少年了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