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輪升起,鐘鼓齊鳴,,金色的陽光灑向大地,,巍巍藍滄迎來了它的第五代皇帝,一身袞服的新皇自天子橋上迤邐而來,,一步一步登上雕龍御道,,九百九十級石階,象征著九五至尊,,兩側文武百官跪地相迎,,山呼萬歲。
這是華夏歷史上第一位女帝,,后世刀筆在她身上絲毫不吝惜筆墨,,她的出現(xiàn)如一聲驚雷,震碎了金光流彩的迷夢,,將等級森嚴的封建階層撕扯出一道裂痕,,讓陽光緩緩照進昏暗的大地深處,。
大旱未歇,饑荒接踵而來,,田畝顆粒無收,,以允州、崤州為甚,。逃荒的難民流離失所,,他們日日在生死邊緣掙扎,忍受滾油熬心的煎熬,,而女帝登基的消息便是往這滾油中撒下的一把鹽,,頓時油星四濺。
一時間,,‘牝雞司晨,,天降大災’的讖語在藍滄大地上流傳開來,各州縣難民自發(fā)集結成了義軍,,打著‘除妖姬,,扶正統(tǒng)’的旗號,螞蟥一般由一個縣撲向另一個縣,,不到半月,,總人數(shù)便達十萬。
在這樣危急的時刻,,本該快速做出反應的各級官署機構卻癱瘓了,,新皇下達的所有政令只在永寧的各個衙門流轉再流轉,根本無法落實到各州縣,。
夜已深,,御書房仍舊燈火通明,清寒將手中御筆狠狠扔到地上,,“這群尸位素餐的蛀蟲,!”
譚子蹊將頭從滿是奏折的小幾上抬起,“無利不起早,,這群人慣常如此,。”
清寒看著御案上陣營分明的兩摞奏折,,眼神忽明忽暗,。
“先生之意,若朕一日不定賑災大臣人選,,這群人便會一直這樣不作為,?景鄴一朝,姜,、淮二黨從賑災中撈的好處還不夠嗎,?
朝廷每每撥付數(shù)百萬兩白銀用于賑災,,但災民仍舊是逃難的逃難、餓死的餓死,,可知他們從中貪了多少,,朕絕不再用百姓的血肉去喂這些貪官!”
譚子蹊遲疑道:“臣聞皇上之意似乎不欲從兩黨中遴選賑災大臣,?恕臣直言,,若此人屬兩黨,賑災銀錢即便被吞了九分,,百姓至少還得一分,,若此人非兩黨,此次賑災必將寸步難行,,百姓或連這一分也不可得,。”
清寒面露厲色,,“若朕賦此人特權可殺雞儆猴呢,?”
譚子蹊撿起地上御筆放于清寒手邊,“那無異于直接向兩黨宣戰(zhàn),,朝堂之爭靠的不是一是意氣,,而是布局籌謀,借力打力,?!?p> 清寒起身,指著面前奏折對譚子蹊沉聲道:“朕不只是這群人的皇上,,更是藍滄萬民的皇上?!?p> 譚子蹊胸悶氣急之下猛地咳嗽起來,,隔開清寒欲相扶的雙手,斷斷續(xù)續(xù)道:“皇上行事……如此直來直往……咳咳……豈不知越直接的方法……往往……咳咳……代價越大……”
清寒不愿與譚子蹊爭執(zhí),,但也不想改變自己的立場,,無奈之下背過身去,“先生病體未痊,,明日不必來朝了,,朕遣沈言隨你一道回府,且好生將養(yǎng)幾日,?!?p> 譚子蹊望著清寒背影,知道再說無用,,只得嘆息離去,。
天剛擦亮,,伴隨著太監(jiān)尖聲唱和,群臣俱往皇御大殿而去,,早朝開始了,,與此同時,一場即將震驚朝野的亂民暴動也拉開了帷幕,。
朝暉門前,,衣衫襤褸的百姓相互攙扶而來,不到一炷香功夫,,已然黑壓壓一片,,他們是逃荒而來的難民,是永寧城內的花子,,是被搶劫一空小販,,無一例外穿著破爛,面黃肌瘦,,甚至臉上瘋狂的神情都似一個模子印出,。
“大伙沖啊,狗皇帝不給咱們留活路,,咱們就砍了狗皇帝的頭,!
混亂之中,不知誰喊了一聲,,騷動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,。
“餓死是死,謀反也是死,,咱們就算是死,,也得讓那女娃子皇帝償命!”
“沖??!”
“殺!”
“拼了,!”
……
一時間,,男人的吼聲,女人的尖叫,,孩子的哭泣混成一片,,人影攢動中,一位面色黑黃的農(nóng)婦懷抱一嬰兒,,嬰兒咂著農(nóng)婦裸|露在外的黝黑乳|頭,,不時發(fā)出一聲微弱的啼哭,因為饑餓婦人早已產(chǎn)不出乳汁了,,她知道她的孩子要死了,,但她沒有哭泣,,沒有悲鳴,只是面無表情的接受了這個結果,,這世道,,死亡已是最平常的事。
樂施帶人趕到時,,朝暉門守衛(wèi)們已被一擁而上的亂民撕成了碎片,,碎肉在空中肆意飛濺,鮮血流了滿地,,他渾身一震,,眼神瞬間鋒利無比,他深知暴亂染了血便再也止不住,,只得沉聲下令,。
“凡踏入朝暉門者,皆以謀逆論處,,殺無赦,!”
慘劇開始,沖進朝暉門的百姓一個接一個倒下,,當殺人如殺豬屠狗般簡單,,羽林衛(wèi)手中的刀再沒了猶豫,不過半個時辰,,朝暉門內的尸體便堆積如山,。
尸山鎮(zhèn)住人海,暴亂結束了,,那些僥幸撿回一條命的百姓都被送到了刑部大牢,,等待他們的將是余生無止盡的酷刑,或許一開始,,命運就只給了他們兩條路,,死或者生不如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