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大打出手
個園邊上是一方水塘,石頭旁刻著冷梅池,和個園牌匾的筆跡相同,,應(yīng)該也是謝元慈的手筆。
冷梅池旁種著幾顆歪脖子老梅樹,,正值初夏,自然是沒有開花的,,但精巧就精巧在,樹下池畔鋪著的是一大片姹紫嫣紅的芍藥花,,正值花期,,顯得格外好看,而此時,,秦傾就在花叢旁的亭子里頭,,手上捧著本《拾遺記》,讀的正起勁兒,。
孟月是個閑不住的,,瞥了一眼,見主子還在看書,,晃蕩著晃蕩著就往個園那邊湊,,在門口瞅了瞅,和看院子的老伯呵呵笑了一下,,也只見隱隱約約兩人的身影,。轉(zhuǎn)回頭又湊到秦傾跟前,頗為諂媚地笑說道“世子不好奇郡主在和謝家元君聊些什么嗎”
秦傾抬起頭,,涼涼的看了他一眼“你跟著我這么久,,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還不知道嗎,你的教養(yǎng)呢”
“屬下只是沒想到,,郡主竟是這樣不知禮的人,,當(dāng)著謝元君的面,就把我們趕了出來”,,孟月看著個園喃喃道,。
風(fēng)聲停滯下來,,秦傾翻書的動作也隨之一滯,冷梅池旁安靜地出奇,,孟月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自己脫口而出到底說了什么,,忙看向相月,他已是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,。
僵硬地轉(zhuǎn)身,,果然迎接他的就是秦傾眼中一片寒涼,孟月嚇得渾身一抖,,忙行禮,,將頭埋得極低,“屬下知錯,,請主上責(zé)罰”
秦傾看了眼個園,,極淺的腳步聲隱隱可聞,“回金陵后自己去月室領(lǐng)罰吧,,你最近,,著實是有些沒規(guī)矩了,”
“她哪里是不知禮,,她是太知禮了”,,秦傾嘴角綻出一個輕淺的笑顏,好似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,。
相月?lián)u了搖頭,,“你真應(yīng)該和郡主身邊那個丫頭湊一塊,你沒帶腦子看不懂嗎,?讓你進入十二月衛(wèi)真是我們的恥辱”
腳步聲越來越近,,相月忙拎著孟月退下來,看了眼個園的方向,,低聲說道,,“早或者晚有什么區(qū)別,與其暗地相見,,擔(dān)憂世子派人探訪監(jiān)聽,,不如就大大方方擺在明面上,杜絕了世子派人去聽的可能性,,既然或早或晚沒區(qū)別,,那么在哪里說,自然也沒有區(qū)別了”
他回頭看了眼,,遠處青竹叢中,,一抹紅衣?lián)u曳而過,招搖好看地過分,,不禁道,,“禮儀規(guī)矩束的是閨閣小女兒,,她是燕北的郡主,有整個燕北做后盾,,才高可傲君,,無能方逢迎,燕寧郡主富有十六州,,便是橫著走,,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,若拘泥于俗禮束縛,,才是難成大氣,,只是...”
見兄長已然不再說話,孟月忍不住追問,,“只是什么,?”
相月?lián)u了搖頭,狠狠敲了敲他的腦袋,,“幾位主子的心思,,猜什么猜,趕緊下去”
自己的手卻微微一顫,,只是,,如今的鎮(zhèn)北王府和燕寧郡主,與月令宮收集的儼然完全不同,,矛盾又危險,她在一條條砍斷自己身上束縛的枷鎖,,怕是要變天了啊,。
孟月還不死心,纏著相月繼續(xù)問道,,“哥,,你說郡主是個什么樣的人啊”
前頭的不答,只是腳步加快了幾分,,再不往回頭去看,,他想起郡主沉睡時,世子隔著院墻,,在郡主房前花樹下喃喃道的那句話,,燕寧什么樣,取決于她想讓你看到的自己什么樣,。
等到燕寧過來的時候,,亭中已經(jīng)只有秦傾一個人,正在看王嘉寫的《拾遺記》,,燕寧瞥了一眼,,有些好笑地說道,,“我倒沒想到鼎鼎大名的秦傾世子,也看這些神話志怪故事,?!?p> 秦傾將書地給她,笑了笑,,“你不是也看嗎,,這書有些偏,又是本閑書,,難為你居然也曉得”
她隨手翻了翻,,喃喃道“之前讀的時候只覺得奇異有趣,對了,,卷六有一節(jié),,講了‘低光荷’”
燕寧記了他看的那頁的位置,然后往前翻著,,看到卷六,,前漢下篇,細細掃了一眼,,指給他看,,“你看,一莖四葉,,狀如駢蓋,,日照則葉低蔭根莖,若葵之衛(wèi)足名“低光荷”,。實如玄珠,,可以飾佩?;ㄈ~難萎,,芬馥之氣,徹十余里,。食之令人口氣常香,,益脈理病。宮人貴之,,每游宴出入,,必皆含嚼?;蚣粢詾橐?,或折以蔽日,以為戲弄?!?p> 他接過來看了一眼,,含笑說道,“我以為你會首先看到后頭那段,?!?p> 燕寧挑了挑眉。
秦傾一手執(zhí)著書卷,,念到“亦有倒生菱,,莖如亂絲,一花千葉,,根浮水上,,實沉泥中,名“紫菱”,,食之不老,。世人最大的追求,不都是長生不老嗎,?”
她不屑地看了書冊一眼,,隨后捧著腮,說道,,“長生不老有什么用,,人這一輩子,幾十年的日子能夠過好了已經(jīng)夠漫長的了,?!?p> 突然想起了什么,頗有興致地和他比劃,,“不過我是真的好奇那個低光荷,。一莖四葉,妝如駢蓋,,花葉難萎,香溢十里,。我那時候在翠湖之中來來回回翻了好幾天,,坐著個小船,也沒看見車蓋大的荷葉,,一莖四葉的荷花,,那種可以香飄十里的,一直頗為惋惜,?!?p> 謝元慈回去青廬處理了些事情,過來的略遲了些。
本以為她已經(jīng)在花廳等著,,沒成想確是在冷梅池旁被拌住了,,一片姹紫嫣紅的芍藥花之中,紅衣的少女正在比劃著什么,,手舞足蹈,,神采飛揚,一旁的白衣少年帶著寵溺的笑,。
他走近靜靜聽了一會兒,,只覺得無語,是他跟不上現(xiàn)在小孩子的想法了嗎,,這些閑閑散散的廢話,,也能讓她們聊出這么多趣味來?是他老了嗎,?
似乎腦中警鈴大作,,謝元慈頗有些懊悔,剛剛還有最后一個事情忘記說了,,應(yīng)該和她說,,要離秦傾遠一點的。
謝元慈走上臺階,,也坐到了冷梅池畔的亭中,,“郡主不是急著取藥,我已經(jīng)命人去瓊玉樓取了,,拿寒玉盒子封好了,,等會兒給你送過來,現(xiàn)下,,要不要先去花廳坐一會兒,,入了夏,亭中多蚊蟲,,仔細叮得你滿頭包”
她看了一眼,,喃喃說道“明明什么蚊蟲都沒有啊”但想著還是玉菩提子重要一些,又在人家的屋檐下,,極為乖巧地起身,,向著花廳走去。
落在后面的秦傾和謝元慈對視一眼,,嘴角微微勾起,,燕北的人真是有意思,一個個的都喜歡蟲子的嗎,,從蛇蟲鼠蟻,,到夏日蚊蟲,實在太過庸俗低級...連罵人都不會,燕北還真是人杰地靈,,人才輩出啊...
那頭燕寧剛出了個園地界,,就見一個小廝急沖沖地跑過來,險些撞上她,,所幸謝元慈應(yīng)是治家極嚴,,他雖走得很急,但整體還不算太亂,,剎住了腳步,。
燕寧還沒來得及詢問,那人見落后她幾步的謝元慈路面,,忙急道“元君恕罪,,明珠小姐在前頭和郡主帶的兩位丫頭打起來了”
面色一片冷寒,燕寧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一眼,。
隨后冷哼一聲,,徑直盯著眼前的小廝,帶著冷意的目光嚇得人立時跪倒在地,,燕寧這才沒趣地搖頭道,,“看來小舅舅治家不嚴啊,如此缺乏管教,,沒有禮數(shù)的奴才也不知道是隸屬哪一房教出來的,,竟是連謝家二房明字輩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的兩位小姐都認不出來了!”
言罷,,她反而笑了起來,,“不過我倒想會會這個謝明珠,謝元龍的掌上明珠嗎,,如今明華和明霞可是我鎮(zhèn)北王府的人,,敢對我的人動手,我看她是活膩了”明明說著最為狠厲的話,,可面上還是笑意盎然的樣子,,反差著極為滲人,嚇得已經(jīng)跪地的小廝又狠狠抖了抖,。
謝元慈不答,,扶著額有些頭疼,二房的小丫頭實在是被驕縱過了頭,,動動也好、
謝家就像一顆繁花巨樹,,花團錦簇之時旁人只會道一句好,,但哪一只開敗了,旁人便也之后盯著這一只了。
秦傾輕搖了搖頭,,見燕寧已經(jīng)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往前去了,,微搖了搖頭,一陣風(fēng)一陣雨的,。
燕寧走了幾步,,好似是想起了什么,又跑回來,,湊到謝元慈身旁,,笑得玩味又溫和良善,歪著身子很是期待地看著他,,“小舅舅,,你打算怎么處置謝明珠?”
“你說呢,?”
“出手毆打兩個嫡親妹妹,,為姐不睦,公然冒犯我鎮(zhèn)北王府在冊的女官,,忤逆犯上,,十惡占了兩條,送她去家祠都是輕的”燕寧哼了哼,,用手晃了晃紫金冠上的流蘇,。
“不過,我倒是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從輕發(fā)落,,要怎么處置,,還是聽她們倆的吧”
謝元慈被她惡狠狠又無奈氣憤的語氣反而逗笑了,“隨你,,謝家也是你家,,免得打擾郡主整頓家風(fēng),我就晚點再出現(xiàn)吧”
看來,,他們談得很不錯,,秦傾眉頭輕挑。
等到趕到小花園的時候,,三個姑娘還扭打作一團,,一旁隨侍的婢女和家丁圍了一圈也只是干著急。
燕寧掃了一眼,,氣得直磨牙,,兩個傻子,學(xué)武學(xué)了這么多年,,結(jié)果碰到個謝明珠,,還是要用女人間最原始的招數(shù)相互伺候,,真是白瞎了這些年給她們請的武功師傅。
擼起袖子就準備上去拉開兩人,,可突然被來自背后的力制住了,,秦傾眉頭緊皺,“你又不會武功,,湊什么熱鬧”
據(jù)說打架中的女人是沒有理智的,,論起蠻力,比天下第一高手還要厲害幾分,,燕家的小郡主和謝家的小姐,,總不能還要一起揪著頭發(fā)大打出手不成,而且這三人著實看著有點狠,,燕寧上去只怕會受傷,。
她試圖掃開扣在她肩膀上的手,卻發(fā)現(xiàn),,雖然秦傾用的勁兒不太大,,但她還是掙脫不開,有些奇怪地說道,,“我只是丹田無法凝氣,,學(xué)不了精妙的武功,但尋常練武還是有堅持的,,不論功法,,她們仨加一起都不夠我打的,你先松松,,我分開她們就回來了”
秦傾蹙著眉頭說道,,“只是分開她們的話,那就容易了”
也沒瞧見他是怎么動作的,,只見秦傾大手一揮,,三人立時癱軟作一團,他朝著一旁驚得目瞪口呆的侍女道,,“去取三個椅子,,扶她們起來坐下”
看著秦傾的手,有些艷羨,,她上前扶起謝明華和謝明霞,,仔細看了看,在譚中穴的位置插著枚銀針,,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秦傾,,只聽得他開口解釋道,“一時情急,,只得用針封住了三位姑娘的穴道,,銀針一去,,立刻恢復(fù)如常,也不會有半點損傷,,只是,我還是建議,,先等三位姑娘冷靜之后,,再取掉銀針比較妥當(dāng)”
燕寧聽完之后,點了點頭,,然后直接拔去了明華和明霞身上的銀針,,秦傾也只得輕笑一聲,臉上盡是無可奈何和淡淡的寵溺,。
椅子上坐著的黃衣少女立刻跳了起來,,大喊道“別攔著我,我去撕了那個小混蛋”
謝明華確是回過神來,,臉上一片羞愧自責(zé),,使勁兒拉住了這位行事驚天地泣鬼神的姐姐。
燕寧狠狠地在謝明霞肩頭上拍了一下,,用得力道極大,,直震得她整個人都抖了三抖,這才另她回過神來.
“醒了,?”
聲音中似乎有淺淺淡淡的殺意,,聽得謝明霞猛地一抖,委委屈屈地縮好,,盡全力將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,,然后糯糯地點了點頭。
燕寧笑得極為燦爛,,手上的扇子用的卻是極為果斷,,直接在兩人頭上來回敲打了一陣,咬著牙,,恨恨地說道,,“一個個的都給我長本事了,打架斗毆,,厲害了啊,,花那么多錢嬌養(yǎng)著,我竟不知我的風(fēng)來水榭是個養(yǎng)潑婦的地方,。打架就算了,,還負傷掛彩,合著讓你們學(xué)得這些年的功夫都白學(xué)了,,盡用女人家那套,,扯衣服扯頭發(fā)的,,你們是豬嗎,人家打你不會拉開點在還手嗎,,就算沒帶兵器,,一旁折個樹枝也總可以吧,犯得著和人家一樣,,潑婦似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滾作一團的,,最關(guān)鍵的是,你們居然,,還沒贏,?”
秦傾嘴角抽了抽,她現(xiàn)在就很有潑婦的潛質(zhì),,就差惋惜自個兒剛剛沒上去干架幫忙了,,突然覺得,自己剛剛出手攔住她是不是有些多余,,甚至可能影響了她的發(fā)揮,,輕搖了搖頭,有些無奈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