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會圓滿落幕,,所有人都聽說江城來了一位陳司令,,李紹達躺在床上小憩,,翻來覆去無法入睡,自己真是老了,,擱在以往他早去拜會這位人物了,,可現(xiàn)在什么都提不起精神。畏縮哪里是他的風(fēng)格,,年輕時手上沾過多條人命他亦沒怕過,,現(xiàn)下一個林曉曉卻讓他寢食難安,實屬笑話,。閉目翻身,,手腕被硬物咯了一下,摸索著拾起,,又是袁玫用過的物件,,一條他曾經(jīng)送她的手鏈,李紹達憤怒得難以名狀,,一股腦爬起來往兒子住處走去,。
辛妮正在房中看書,門“哐”一聲被推開,,心臟不由得一顫,,定睛看清來人,她斂下氣息,,悠然道:“爹,,您這樣闖進兒媳房間恐怕不妥吧!”
“少來這套,,”李紹達將項鏈扔到桌子上,,“想怎樣就當(dāng)面說吧,不要裝神弄鬼,,搞這些小兒把戲,。”
辛妮拿起項鏈細細端詳,,眼前竟又浮現(xiàn)母親溫婉的面龐,,不禁悲從中來,越是傷痛越是憤恨,。
“你和袁玫到底是什么關(guān)系,?”
“事到如今也不怕說與你聽,我是袁玫的表侄女,,離開你后她便逃到我家,,所以你的丑事我通通知曉?!?p> 李紹達瞇眼細品:“她怎樣了,?”
“憂思驚懼過度,早已不在人世,,你可以放心了,?!?p> 李紹達深吸一口氣,解釋道:“當(dāng)初之事我也身不由己,,傷她并非本意,,她的真心我豈會不知?可身陷千門,,上有師傅,,下有師弟師妹,不是一人就能做主,,假設(shè)我有違抗之心,,亦不能保命?!?p> “這些話你留著到地下哄騙她吧,!”辛妮咬牙切齒,“我既敢說,,就不怕你行不軌之事,,我有一點意外,你的事即刻就會公之于眾,?!?p> “你誤會了,我從未想過害你,。你若不忿,,罵我殺我皆可,對付我一人就好,,不要在我兩個兒子中間攪起矛盾,,動搖李家基業(yè)?!?p> 辛妮笑道:“這是求我還是威脅我,?家同不知我與家異過往,自過門后,,我倆也從未行越矩之事,,你不提起,他們兄弟又怎會生出矛盾,?”
“別太天真,,世間沒有不透風(fēng)的墻,我已年老,,家產(chǎn)早晚是你們的,,家同家異,總有一個是你真心相待的,就算為了他們……”
辛妮一陣大笑,,笑聲刺耳又心酸,,將晴空劃破一道口子,,直接鉆進李家同耳中,。他悄悄貼在門外,屏氣細聽,。
“這么說,,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揭露你的真面目,就保我一世當(dāng)李家少奶奶,,盡享富貴,?”
“沒錯,”李紹達馬上贊同,,“等我百年后,,產(chǎn)業(yè)都是你們的,我也帶不走,,只要你隱下這個秘密,,你愿意跟家同還是家異都隨你高興?!?p> 李家同臉色如紙,,血順著心口的刀子一股股淌在地上,多年父子感情即將消磨殆盡,,李紹達為了保住自己,,竟然罔顧他的婚姻,明明早知辛妮與家異有情,,亦對他隱瞞至今,,讓他成為笑柄,還差點為此不知不覺付出性命,。呵呵,,果然還是親子好,家異再不濟,,父親還是向著他的,。
辛妮思量片刻:“這種話你也說得出,好啊,,我倒想看看李家家風(fēng)如何容我,,有大少奶奶的身份,反正我也不吃虧,?!?p> “這么說你同意了?”
“同意,,”辛妮答得干脆,,心想暫且穩(wěn)住他,,這個李紹達真有意思,為了自己出賣誰都在所不惜,,他若知曉養(yǎng)了多年的兒子不是自己骨肉,,會不會當(dāng)場吐血身亡呢?她動動眼珠,,問道,,“你愿意把家產(chǎn)留給家同?他可是袁玫的孩子,,有朝一日知道了身世……”
“知道了我也是他爹,。”
“若不是呢,?袁玫那么恨你,,難道不會故意給你個別人的孩子么?”
李家同心中打鼓,,咚咚敲個不停,,仿佛方圓百里都能聽到,他攥緊雙拳,,緊張得手心冒汗,。
“收起你那不切實際的猜想吧,我是對不起她,,可她絕不會叛我,,更何況她也沒有那個頭腦?!崩罱B達非常篤定,,“家同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,能堪大業(yè),,我確信他是我兒子,,不然怎么會把李家全權(quán)交給他掌管?我不會讓一個外人奪走我的東西,?!?p> “那就希望一切如爹所愿?!毙聊莞I?,謙笑嫣嫣。
李家同躲進屋門后身,,心徹底涼透,,這些人全部當(dāng)面一套背后一套,家里家外皆是算計,他必須開始行動了,,否則遲早有一天會身無分文被趕出李家,。這個家像一口燜鍋讓人窒息,他下定決心,,轉(zhuǎn)身去往閑庭找容姝,。
剛達成一筆交易的李紹達也不寬心,他哪曾被人如此拿捏,,一口悶氣擋在胸口,,暗道:咱們走著瞧,,我可讓你翻出天去,!走至花園,看到蔣堯獨自坐在池邊喂魚,。
“怎么自己坐在這兒,?”他坐到對面,“年輕人也不出去玩兒玩兒,?!?p> “伯父也有興致來花園賞景?”蔣堯用手遮著陽光,,滿臉笑意,。
李紹達頓覺舒暢了一些,眼前這個既沒血緣也沒利益關(guān)系的孩子反而讓他感到輕松,,捏了一點魚食拋到池里:“多幫幫家同,,他心思重,別讓他有太大壓力,,做好做壞我也不會怪他,。”
“雖然您的很多做法我不認同,,但作為父親,,您真的很疼他?!笔Y堯?qū)嵲拰嵳f,。
“你倒實誠,我喜歡和你聊天,?!?p> “不覺得我對您缺少尊敬?”
“偶爾不尊敬是真的,,”李紹達大笑,,“但這般坦誠,我遇到的實在不多,心中反而踏實,?!?p> “家異呢?”
“家異……他是個好孩子,,我有愧于他母親,,也有愧于他,總想著好好補償,,但又力不從心,,不知該怎么做?!?p> 蔣堯看著為吃食擠成一堆的魚群:“有心不怕晚,,只要真心付出,他們定會感覺得到,。少一些勾心斗角傾軋算計,,多點關(guān)愛就行了?!?p> “呵呵……如今倒叫個小丫頭教育我了,,”李紹達拍了拍手上殘渣,憶起辛妮剛剛的話,,“不過細想想,,傾盡一生心血教養(yǎng)出的孩子,即使不是自己的,,多年感情也刻在那里,,不會輕易放下。人心換人心,,感情遠比利益來得長久,。”
“如果您能在年輕時早點想明白這點就好了,,不過現(xiàn)在也不晚,。”
“是??!希望不會太遲?!崩罱B達透過刺眼的陽光望進去,,瞳孔化成一攤清水。
領(lǐng)導(dǎo)到來,,整個軍部都在忙著整頓軍紀和加緊訓(xùn)練,,陳宏昌處事向來嚴謹要求高,,這方面羅茗最清楚,也是深得他敬佩的一點,。
“司令,,您來也不提前通知我,我好安排人把住的地方收拾妥當(dāng),,現(xiàn)在弄得手忙腳亂,。”羅茗筆直的站在桌前,。
陳司令觀察著辦公室的布置,,拍拍椅背,從鼻孔里哼出一聲:“怎么,,你這是埋怨我了,?”
“屬下不敢!”羅茗高聲回答,。
“量你也不敢,,”陳司令坐下,“說說情況吧,。”
“大家積極性很高,,訓(xùn)練得也非??炭啵瑫r刻準備跟您上前線,?!?p> 陳司令瞪大雙眼,干笑幾聲:“可真能說??!當(dāng)我瞎嗎?看看你小子帶的兵,,又隨便又懶散,,哪個能隨我上戰(zhàn)場,上去給敵人當(dāng)活靶子嗎,?從今天開始全都給我好好整頓,,出半點紕漏就軍法處置?!闭f完丟給他一個包裹,。
羅茗慌忙接住,邊打開邊問:“這是什么,!”
“你嫂子給你織的毛坎肩,,你背上有舊傷,,冬天穿在里面保暖?!?p> 羅茗嘻嘻笑著:“還是嫂子對我好?。 ?p> 陳司令瞥了一眼:“要是早知道你有女朋友了,,我就不叫她費這個勁,,記得回來帶給我們瞧瞧?!?p> “一定一定,。”
“生意那個事兒你和林亦森說了嗎,?他不是有意推搪吧,?”陳司令表情變得嚴肅,開始說正事,。
羅茗心里抖了一下,,該來的還是來了,他故作輕松,,解釋道:“林老板不是那樣的人,,軍餉一向是他擔(dān)著,對咱們最是支持了,。只是…這生意沒那么簡單,,尤縣長那關(guān)就不好過啊,!”
陳司令皺起眉頭:“尤炳道,?舞會上見過的那個胖子?”
“正是,,”羅茗面上充滿為難,,故意把話題往尤縣長身上扯,這是林亦森提前交代給他的重要任務(wù),,一定要讓尤炳道的圓滑諂媚在陳司令面前發(fā)揮作用之前就把他扼殺在搖籃里,,要深深種下司令的不滿。
“你繼續(xù)說,?!?p> “尤炳道那個人虛偽奸詐,而且還貪婪,,江城的商戶全都被他搜刮過,,林老板體恤那些商家不易,獨自承擔(dān)了大部分軍餉,,可尤縣長卻覺得他是錢多,,前前后后訛詐了不少,。他若不給或耽擱幾日,尤縣長便出手刁難,,最可惡的是……”
“是什么,?”
“尤縣長說軍餉有什么要緊,往后拖些時日也無妨,,說…說咱們既沒上戰(zhàn)場打仗也沒在剿匪上做出成績,,平白占去錢財。林老板反駁說司令宏才韜略,,現(xiàn)在只是養(yǎng)精蓄銳,,為百姓平安流血流汗的始終是咱們,尤炳道卻不以為然,,認為他才是保一方繁榮的父母官,,您和他沒有可比性?!?p> “混蛋,!”陳司令怒不可遏,拍案而起,,胡子在嘴邊炸開,,“我早晚讓他知道知道誰更厲害,要是沒有我們擋在前方,,他還能這么猖狂的在江城安享富貴嗎,?”他掏出手槍拍在桌上,“你去告訴林老板,,尤炳道來要錢不用理,我看他再敢動下林老板試試,,我的子彈可不長眼,。”
“話雖如此,,這生意還是找別人的好,,林亦森得罪了他,他即使看在您的面子上不找茬兒,,也會想盡辦法來分一杯羹的,。”
陳司令略一躊躇,,道:“你說的也有理,,生意不急,容我考慮考慮再說,?!?p> “得嘞,!”羅茗長出一口氣,任務(wù)總算完成得不錯,。
此時,,澤爾輕手輕腳站在羅茗房門外,想突然出現(xiàn)給他一個驚喜,。剛想推門,,卻聽見屋里傳來囈語聲。她貼上耳朵,,打算聽聽羅茗有沒有在夢里叫其他姑娘的名字,,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,一會兒叫著曉曉,,一會兒又期期艾艾的說著自己錯了,,仿佛是在請求原諒,澤爾一頭霧水,,里面分明不是羅茗,。她拿下耳朵,踹門而入,,巨大的響聲驚得屋中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,。
“對不起軍長,我……”王德揉揉眼睛,,松下心來,,“澤爾小姐啊,我還以為軍長回來了,?!?p> 澤爾背著手,踱到他面前:“好啊你,,大白天打瞌睡,,還說夢話,一會兒我就告訴羅茗,?!?p> “千萬別,要不又得罰我去跑圈,?!?p> “你為什么又需要跑圈啊,?”羅茗走了進來,。
澤爾像小鹿一樣跳到羅茗身邊抱著他晃悠起來,羅茗笑著看向王德:“還不出去,,看戲呢,?真想跑圈去是么,?”
王德敬了個禮,馬上沖出門外,。
澤爾摸到包裹:“這是什么,?”
“陳司令太太給我織的?!?p> “為什么她要給你織毛衣,?”澤爾推開羅茗,一把搶過包裹,,粗魯?shù)牟痖_來看,。
“瞎想什么,她是我嫂子,,知道我背上受過傷,,怕我冬天冷著容易犯病,所以才給我織的,?!?p> “哦……”澤爾展開毛坎肩在他身上比劃著,接著繞到他身后大力將上衣拽上去,,“傷在哪里,?我要看,你身上怎么能有我不知道的地方,!”
“哪能都讓你知道,,我還沒點隱私了,”羅茗拉扯著衣服,,玩笑道,,“你沒見過的多了?!?p> “我不管,,快給我看看?!?p> “別鬧別鬧!”
衣服還是被掀開了,,澤爾畢竟習(xí)過武,,鞭子不是白耍的,整個后背呈現(xiàn)出來,。
澤爾眼前一亮,,驚訝不已:“呀!這兒還有一個小月牙,?!?p> 羅茗被她拽著,,解釋道:“那是胎記,我出生時便有,。好看吧,?沒見過吧?”
“有什么好看的,,丑死了,,”澤爾繞回他面前,“對了,,還從未聽你提起過家里呢,。”
羅茗穿好衣服:“我沒有家,,自小是在孤兒院長大的,,十六歲我就出來參軍了,沒什么可說的,?!?p> 澤爾眼圈忽地紅了,閃出淚花,,她趴在羅茗懷里:“以后我就是你的家,。”
羅茗倍感幸福,,撫著她頭發(fā):“你呀,,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,沒事的話,,陪我去一趟林亦森那兒,。”
澤爾破涕為笑,,隨他前往林家,。
經(jīng)管家指引,兩人來到花園,,林亦森站在樹下眺望遠方,,絲毫沒察覺到有人前來。
澤爾躡手躡腳的過去,,在他肩膀上使勁兒一拍,,伴著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,林亦森驚嚇的心久久不能平靜,。
“想什么呢,?我們進來都不知道,”羅茗幸災(zāi)樂禍,“一天天在這兒假裝深沉,,扮油畫呢,?”
林亦森實在無語,罵道:“你們兩個真是絕配,,千萬不能分手,,省得再去禍害別人?!?p> 澤爾挑起柳眉:“羅茗,,別跟他客氣,現(xiàn)在就分手,,你去追蔣堯,。”
羅茗連忙擺手:“蔣堯還是留給他自己應(yīng)付吧,,那個還不如你省心呢,。”
“說正事,?!绷忠嗌叩绞侍幾讼聛怼?p> 羅茗拉著澤爾緊隨其后,,坐定后說道:“司令那里我已鋪墊得差不多了,,后面找機會再多說幾次,估計十拿九穩(wěn)了,?!?p> “怕不怕尤炳道親自去獻媚?”林亦森倒上茶水,。
“他見得著司令再說吧,,我這么多年不是白給的,司令是信他還是信我,!”
“那樣最好,!生意上……”
“生意暫時被我按下了,我知道你不想接,,說實話,,我也著實不想讓你插手,軍火不是那么好碰的,??墒恰瓕Ω队缺牢覀冞€得利用這個?!?p> “那是自然,陳司令不會輕易放過我,,”林亦森雙目布滿云霧,,“不如應(yīng)承下來,,到時候既可以扳倒尤炳道,又可以一次性斷了司令與我合作的念頭,,正好一箭雙雕,。”
“但愿吧,,”羅茗并不樂觀,,“唐朝陽你能說上話?萬一還需要他出面怎么辦,?”
林亦森成竹在胸:“我說不上,,李家同可以啊,我已與他達成共識,,在除掉尤縣長這件事上大家是利益共存目標(biāo)一致的,。”
“恐怕他也向你要了承諾吧,!”
“沒事,,我不覺得他能以此為條件逼我做什么大不了的事?!绷忠嗌瓎緛砟玖?,讓他去取紙筆,語出堅定,,“我這就修書給吳拘,,說這里一切就緒,讓他準備好,,隨時出動,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