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邦南沉浸在喪父的痛苦之中,,沒有注意到府兵的到來,。周保生觀察了一下情景,大致猜到了幾分,。他一直暗中支持次子奪位,,覺得這次是最好的機會,。于是,周保生壯著膽子湊近了呼喚一聲:“二公子,?二公子,!”
杜邦南這才回過神來,他回頭看見是周保生放心了些,。他放下故去北國公的身體,,用袖子擦干凈臉上的淚水和血液,整理了下衣服,,站起來轉(zhuǎn)過身,,走向周保生,用盡量平和的語氣道:“父親不幸摔倒,,他的頭撞在墻角上,,已經(jīng)離世了?!?p> 周保生問:“二公子您覺得下面我們要怎么做,?”
杜邦南一時也沒了主意,問:“還是給父親發(fā)喪,,按原計劃由北國軍將領(lǐng)們向皇上請命吧,,你看這樣可好,?”
周保生沉吟片刻道:“下官一直覺得北國軍將領(lǐng)們請命,皇上會懷疑我們有逼宮之嫌,,并非良策,。據(jù)下官所知,今日大公子一家都在府中,,何不趁這個機會……”
杜邦南眉頭一挑:“你的意思是將今日之事歸在嗣子頭上,?”
周保生施禮道:“下官認為二公子才應(yīng)是北國之主,全憑大人您做主,,周保生愿率府兵生死追隨,!”
杜邦南猶豫不決,,多種情緒在腦中糾纏,,最終被輕視的不甘占據(jù)上風(fēng)。他下令:“你速帶人把杜憲南一家控制起來,,家人和仆人都不要放過,!”
周保生領(lǐng)命而去,清點人馬就往杜憲南住的屋子趕去,。此時,,杜憲南正在內(nèi)屋和妻子閑聊家事,全然不知危險將近,。
不到半個時辰,,曾經(jīng)保護著杜憲南的北國公府兵層層包圍住他住的屋子。杜憲南和妻子驚恐萬分,,沒經(jīng)過多少掙扎被府兵拿住押到大堂,,跪倒在地,同時被押在場的還有他們的家人和仆人,。
不久,,杜邦南走進大堂,走到他的哥嫂面前,。杜憲南聽到腳步聲走進,,抬起頭驚訝的發(fā)現(xiàn)弟弟站在眼前,他猛地想站起來質(zhì)問弟弟,,卻被兵士壓倒在地,,他抬頭問:“怎么是你?父親呢,?”
“父親,?父親為你所殺,你還有臉問我,!”杜邦南義正言辭地說,。
“父親死了,?”杜憲南聞言放聲大哭,他的家人也悲痛萬分隨他一起為逝去的長輩哭泣,,一時間堂內(nèi)哭聲不斷,。
杜邦南也有所觸動,失神呆立在場,。周保生走上前提醒他:“二公子,,二公子!您還有很多事要做呢,?!?p> 是啊,現(xiàn)在哪還有回頭路可走呢,。穩(wěn)定了心神,,杜邦南接過周保生遞過來的紙和筆墨,走到杜憲南跟前,,將一張寫滿字的紙遞到大哥眼前道:“雖然你弒父篡位罪不可赦,,但你若能把這封信照抄一遍,我可饒你家人不死,?!?p> 杜憲南看了看那張紙,是一封自己寫給北國公府兵領(lǐng)兵周保生,、約定今晚起事的信,,滿紙荒唐,聳人聽聞,。杜憲南苦笑道:“世人都說我愚笨,,但我也知道今日你做了這種事,定不會留活口,?!?p> 杜邦南笑道:“你和你的兒子自然是活不過今天,但你的妻子和女兒卻可保全性命,,全看你怎么決定了,。”
杜憲南聽完猶豫了,,一旁的杜夫人連忙喊道:“老爺,,妾身之命不足惜,您可不能因為我們母女壞了你一生的名節(jié),!”
周保生哂笑道:“大嫂高風(fēng)亮節(jié)著實令人欽佩,,不知令千金是否也能如此不屈。”說罷他擺擺手,,士兵將一位跪著的年輕女子拖到堂前,。
這個年輕女子是杜憲南與杜夫人唯一的女兒杜玉熙,她今年才滿二十歲,。玉熙拼命掙扎,,猛地咬了一口押著他的士兵,士兵吃痛一縮手,,馬上又惡狠狠甩了她一巴掌,。玉熙被打倒在地,披頭散發(fā),,渾身無力,。她自幼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、嬌生慣養(yǎng),,哪見過這陣仗,,趴在地上嗚嗚地哭起來。
然而,,周圍的惡人并沒有放過這個柔弱的女子,,兩個青壯男子如狼似虎地撲上來,,撕扒她的衣服,,拉扯她的身體。女子雪白的肉體和凄慘的哭喊交織在一起,,讓禽獸興奮不已,,也讓好人痛心疾首。杜憲南忍無可忍,,他用已經(jīng)咬破的嘴唇怒喊到:“夠了,!紙筆拿過來!”
杜邦南聞言連忙示意士兵放開他大哥,,杜憲南支撐著身體坐起來,,整理好衣服,旁人忙把紙筆放在他面前,。杜憲南漠然看著那封信,,抬頭看著自己的弟弟道:“我與你兄弟一場,今日怕是要緣盡了,?!?p> 杜邦南道:“怪只怪你我生在杜家,你為長我為幼,?!?p> “若你為長我為幼,今天的情形就一定不會發(fā)生么,?”杜憲南苦笑道,。
杜邦南怒道:“當(dāng)然不會發(fā)生,!父親也不會死!”
杜憲南嘆了口氣,,突然猛地向前抓住弟弟用力地說:“只望你不要忘記我們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,,不要食言,留我妻女一條活路,?!?p> “我以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擔(dān)保,絕不食言,!”兄弟兩對視良久,,杜憲南終于松開弟弟,他提筆開始謄抄書信,,一旁的杜夫人泣不成聲,。
等信抄好,哥哥放下筆,,弟弟連忙拿走信,,細細對了一番確認無誤。杜憲南道:“你可看清楚了,?”
杜邦南點點頭收好信,,周保生見狀朝周邊的府兵使使眼色,拔刀之聲讓人膽戰(zhàn)心驚,。杜憲南說道:“希望你不要忘記諾言,!”
看見弟弟點頭回應(yīng),杜憲南低頭開始回顧自己這一生,,提著刀的士兵向他走進,。最終他猛吸口氣,站了起來,,對著背朝他慢慢走遠,,即將離開屋子的弟弟大聲喊道:“邦南,你永遠也無法忘記今日所做之事,!父親,,兒子來侍奉你了!”
杜邦南聞言停住了一秒,,然后以更快的步子離開這間屋子,。刀劍落下,高貴的人們失去了生命,,華美的屋子充滿了血腥味,。杜夫人已經(jīng)沒有眼淚可流,短短的一個時辰毀滅了她一聲的榮華富貴,如果可以選擇的話,,大概她會選擇更平凡的人生吧,。杜夫人走到丈夫的尸體前,溫?zé)岬淖齑皆僖膊荒苷f話,。她又走到昏倒的女兒身前,,幫她整理好衣服,再將一塊家傳的寶玉掛在她的腰帶上,,這本應(yīng)該是等她出嫁之時贈送的,,現(xiàn)在也談不上未來了。
周保生走上前道:“夫人,,請隨我們走吧,。”
杜夫人狠狠地瞪著他:“我們杜家待你不薄,,沒想到你竟然吃里扒外,!狼心狗肺的東西!”
周保生笑道:“我已經(jīng)認定了二公子才應(yīng)該是杜家未來的主人,,仆人自然是要聽主人的話,。”
“哼,?!敝蓝嗾f無益,杜夫人離開周保生走到柱子前,。她摸著柱子上華貴的雕飾,,慢慢道:“一生富貴終成空,,憲南愿我們來世做一對平凡夫妻,。”說罷這個柔弱的女子鼓起最后的勇氣,,猛地向柱子撞去,,“砰”地一聲,女人的生命和夢想隨聲音一起散去,。
周保生毫無作為地看著事情發(fā)生,,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他出門向杜邦南稟報杜夫人已自殺身亡,,杜邦南雖然很震驚也無可奈何,,他下令將杜玉熙帶走藏到隱匿的地方,其余杜憲南的家人和伺候過他們的仆人全部殺掉,,周保生自然領(lǐng)命照做,。
收拾好一切,杜邦南走進曾屬于他父親的書房,在椅子上默坐良久,。他自幼在這座府邸中長大,,母親早逝,他與哥哥和姐姐最親,。父親常年忙忙碌碌,,但總能抽出一點時間陪孩子們長大。然后長姐離開北國,,遠嫁京城,,從此再未相見。而自己也被迫搬離北國公府,,獨立門戶,。雖然在軍營中收到的支持令自己備受鼓舞,但總覺得差了些什么,,到底是什么時候原本親密無間的一家人開始越走越遠的呢,?杜邦南想了一夜,天空泛白,,早起忙碌的北國居民還不知道北國公的大宅里發(fā)生了什么,。
周保生走進書房,他忙碌了一夜,,終于收拾妥當(dāng),。周保生走進失神的二公子,顧不上施禮道:“二公子,,屋里我都收拾好了,,人也都安排好了,您看要怎么給南邊的皇帝解釋呢,?”
杜邦南也沒有時間過多猶豫,,此事一定要速速決定。他以北國公次子的身份給成宗寫了一封奏報,,稟告北國公嗣子欲弒父篡位,,最終嗣子寫給起事將領(lǐng)的信被北國公獲得,嗣子陰謀暴露孤注一擲,,北國公在混亂中不幸跌倒喪生,,嗣子也被府兵所殺,目前次子在北國主事,,一切安好,。然后杜邦南取出了北國公大印,蓋上印章,,仔細檢查了這份幾遍奏折,,最后將奏折和杜憲南謄抄的密信一起封好交給周保生,。囑托他將奏折和密信通過最快的聯(lián)絡(luò)渠道送到成宗手中。
安排好這些事,,杜邦南來到北國軍營召集諸將,,照著給成宗奏折上寫的內(nèi)容描述了一遍昨夜發(fā)生的事。諸將都大為震驚,,但杜邦南在軍中威信頗高,,沒有人敢當(dāng)面提出質(zhì)疑,皆擁護二公子暫領(lǐng)北國軍然后,,杜邦南帶著軍隊召集北國主要大臣,,再次把他編好的故事講了一遍,文人和武人在此刻做了一模一樣的反應(yīng),,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但沒有人敢去質(zhì)疑,。大家只覺得流北城今年的冬天會更冷了。
于是,,憑借著高超的能力和積攢的威信,,杜邦南快速地安撫好了北國上下,只等待朝廷的命令,。北國的驛兵快馬加鞭地趕向?qū)Υ艘粺o所知的京城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