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一章
“我是不是說過,,不許傷她,?”徐樂晞一貫溫柔的面龐此時已經(jīng)是一片陰色,一雙美眸冷冷地盯著面前的男子,。
那人戴著個丑陋的面具,,聲音卻還算好聽,,“可是,她殺了庭萱,!”
庭萱,,是他的妹妹。
“呵”徐樂晞冷嗤一聲,,輕慢地說道:“那我還是你兩輩子的阿姐,,你也不聽我的話?”
那人被她這么一罵,,聲音不禁低了幾分,,卻仍是沒死心,“那不如將消息透露給衛(wèi)昀卿,,讓他們二人相斗,,畢竟他們倆誰贏誰輸還不一定?!?p> 徐樂晞勾起唇,,笑容不見多少溫度。
這個蠢貨,,從前還算聽話,,現(xiàn)在竟?jié)u漸地不聽她使喚了。一條狗,,不聽話的話,,有什么用?何況,,現(xiàn)在她的目標(biāo)就要達(dá)到了,,她可不允許任何人阻攔。
“阿姐,,這畢竟是我的天穹教……”
那人將臉上的面罩摘下,,露出了一張看著正氣十足的臉,。此時若有官場上的人看見,定會拍著他的肩,,和氣地來一句“這不是閔侍郎嗎”,,絕不會將他與邪教組織頭子聯(lián)系起來。
徐樂晞也不打算同他多說,,一眨眼又恢復(fù)成了溫柔似水的模樣,“阿姐自然知道,?!?p> 第二日,她便入了宮,。
“你說的這些話……都是真的,?”皇帝神情震驚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,險些連龍椅都坐不穩(wěn),。
那女子舉止從容,,面色如常,哪怕跪在天子面前都不見有絲毫緊張,。
“句句當(dāng)真,。”徐樂晞垂著頭,,一字一句地說道,。從她的視角看去只能看見天子的金絲舄。
“那你為何不直接告訴她,?”
徐樂晞稍微抬了些頭,,眸子里噙著薄薄的、寒霜般的冰冷,。今日假借探望天師的名義入宮面圣,,也是她的不得已之舉。
閔純還是想找談僖伶報仇,,她便只能將此事全部告訴給皇帝,。自然,在她的敘述中,,她成了一個帶有怪力,,被閔純利用的無辜人。
天穹教,,這個消失已久的名字,。再一次聽到時,皇帝不禁有些恍惚,,想起了小時候遇到的婦人給他講過的故事,。當(dāng)時他才十三歲,,因為頂撞太子被罰跪在宮道上。跪了不久他就有些困乏,,是一個很溫柔的婦人及時托住了他的頭,。她陪了他許久,同他講了很多稀奇古怪又引人入勝的故事,。
其中一個,,就是關(guān)于天穹教的故事。
天穹教,,信奉天地之神,,主張世界沒有盡頭,只有輪回,。超脫輪回,,才能永生,一步成神,。從誕生之初開始,,天穹教至少活躍了四五百年,銷聲匿跡后,,世人都說是因為朝廷打壓,。實際上,只有少數(shù)人知道,,天穹教的沒落始自圣物的丟失,。傳說,那個圣物十分神奇,,能讓普通人進(jìn)入任意一個輪回,,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使用這種秘術(shù)。
好不容易回過神來,,皇帝按著有些發(fā)脹的頭,,語氣沉沉:“那你現(xiàn)在為何告訴朕,不怕遭到報復(fù),?何況,,你不過是個小姑娘,朕如何能相信你的話,?”
偌大的皇宮里暗藏著天穹教的人,,而且這個組織聽命于朝廷命官——官名遠(yuǎn)揚、剛正不阿的閔純,。這樣的話,,從一個小姑娘口中聽來,實在難叫人信服。
“皇上真的覺得我是個小姑娘嗎,?”徐樂晞緩緩露出一個隱秘的笑,,慢聲道:“皇上可還記得兒時遇到的婦人?”
聞言,,皇帝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,,“她是襲遠(yuǎn)侯家的自梳女,一生未婚,,深居簡出……你如何知道此事,?”
在他出生時,天穹教已經(jīng)消失了很久,。沒有人敢提起這個組織,,除了那個婦人。當(dāng)日遇見她的事,,他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。
“皇上不妨再猜猜,,為何我會知道這些事,,又與閔純有所牽連?!?p> 聞言,,皇帝不禁心神一震。
徐樂晞的神情自若,,舉止大方,,尤其是她身上那股過于老成的沉寂氣質(zhì),不可能來自于一個十四五歲的千金小姐,。而且,,仔細(xì)看上去,她的五官竟與他記憶中的婦人有些許相似,。
難道世間竟真有輪回一說,?
“你就是她?”皇帝穩(wěn)住心神,,又問道:“既然你與天穹教牽連頗多,,又為何要反過來保護(hù)天師?”
徐樂晞跪了許久,,腿都有些麻,,她撐著地面,輕輕站了起來,。
“因為我來到這個輪回就是為了她,。你若是為了她著想,就信我?!?p> 夜晚,,阮堇年沉思許久,又將盒子里的圣旨拿了出來,。白日里徐樂晞?wù)f的話,,他其實已經(jīng)相信了大半。只是,,天穹教這么猖狂,,他恐怕得先和蘭翊等大臣商討后再行動。在此之前,,就算是為了心安,,他也得這么做。
于是第二日上朝時,,皇帝就頒下了封后的旨意,。
談僖伶:……
之前她說了那么多,是說了個寂寞嗎,?
圣旨既下,,滿朝文武,反對的挺多,,支持的也不少,。不過,無論有無人支持,,皇帝都不會動搖,。甚至于,連談僖伶本人的想法都沒有被考慮在內(nèi),。
皇帝最近躲著她,,談僖伶沒辦法,只能對他裝病,。對著太醫(yī)暈了幾次,,談僖伶才如愿見到企圖偷偷溜進(jìn)來的皇帝。一進(jìn)來,,阮堇年見她除了臉上沒有顏色,,并沒有什么癥狀,自然知道又被她騙了,。剛想轉(zhuǎn)身,,卻被她急急叫住。
阮堇年捂了只耳朵,,有些狼狽地說道:“你要罵就罵吧,,反正我就是這么做了。”
談僖伶見他這幅扭捏的樣子,,有些想笑,,“我膽子這么大?皇上這樣做,,總得有個理由吧,。”
阮堇年對上她的視線,,硬氣的面龐染上了一層柔色,,“理由就是:喜歡你,想娶你為妻,?!?p> 談僖伶避開他的視線,無奈地嘆了口氣,,“你怎么就是不肯說呢,?”
“那你要聽什么?”阮堇年一眼不錯地看著她,,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(rèn)真:“看到蠻人送來的婚書,,我頭都快氣炸了,我差點要成一個暴君了,,你知道嗎,?”
與皇帝成親,,做皇后,,她從未想過。既然他態(tài)度這么堅硬,,她還能以死相逼,?
沒必要,無非走一步算一步,。
“辦簡單點就行,。”
得到應(yīng)允,,阮堇年只覺得全身都有些飄飄然,,嘴角的笑怎么都壓不住。他最后還是忍不住將談僖伶緊緊抱住,,就像是苦盡甘來的人一般,,迷戀又不安地感受著她的溫度與味道。
“我好高興,,比坐上龍椅時高興多了,。僖伶,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!”
“當(dāng)時,,是你們扶著我上位,,可我根本不想做皇帝。我只想做個普通人,,可以和志同道合的人行走江湖,,看遍山河日落。你總說我對太子一事是婦人之仁,,可我不過是不想成為和他一般的人,。太子幼時與我關(guān)系親近,不分你我,,不知何時他忽然變得醉心權(quán)勢,,對我除了防備就是算計。你看,,我坐到龍椅上,,不過是成了另一個他?;蛟S,,是他,是我,,都沒有什么差別,。”
聞言,,談僖伶的心里也有些濕漉漉的,。她伸手輕輕拍著他的后背,用簡單的擁抱給他安慰,。
其實,,送他上去不過是書里劇情的走向。太子行事果斷,,確實比他更適合做皇帝,,但書上寫著阮堇年成了皇帝,她便只能盡全力輔佐她,。
感受到她的回應(yīng),,阮堇年不由得將她抱緊了些,卻聽她道“咳咳……輕點……”,。他連忙將她松開,,見她漲紅了臉的樣子,又想笑又想道歉,。
“是我太高興了,。我這一生不算自由,,但只要有你,就是十全十美,?!比钶滥晷Φ萌缟倌耆艘话沩б猓劬λ坡錆M星輝一般明亮,。
看著他這幅樣子,,談僖伶忽然在心里想著:就這樣吧,讓她在乎的人過得幸福一些,,這就夠了,。
等談僖伶睡著后,阮堇年在她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柔而虔誠的吻,。
還好,,他等到了這天下最好,最好的神女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