湘陰名士郭嵩燾善為文,常以先后勸出左宗棠,、曾國藩兩位晚清名臣為榮,,后隨曾國藩辦理團練,,雖無巨功,,但為文無數(shù),,江忠源、羅澤南,、胡林翼,、黃冕、劉蓉,、曾國藩,、吳敏樹等人逝后文集序跋、墓表,、行狀等多出其手,,亦是獨到,今集其詩作四句,,觀之心性也:
寂寞無人言相士,,滿天風(fēng)雨入平原。
須臾霧散群山靜,,啼鳥喚客觀濤瀾,。
單說咸豐二年臘月十四日,譚鐘麟與郭崑燾偕同四名護送兵勇往湘陰白水洞而去,,前番太平軍過境雖未侵擾此處,,但兩族人亦曾遷至湘潭避禍,上月底方才返回,,近來本欲搬回湘陰,,聽到武昌城破,連忙打消念頭,,也在白水洞組織了族內(nèi)幾十名青壯練勇,,以圖自保。是日偏晌,,六人已遇上放哨練勇,,認得崑燾,忙回去通報,,不多時,,郭嵩燾與左宗植一起出來迎接,安頓好護送人員,,請二人進了左宗植家,,各自寒暄落座,傾訴別后掛念,,守城安危,,各有一番感慨,自不必表,。
卻說眾人吃罷便餐,,又飲茶數(shù)刻,,閑談不少,鐘麟?yún)s遲遲不肯說出來意,,崑燾自己又不敢提,,自然暗暗著急,數(shù)度眼神示意,,鐘麟?yún)s假裝不知,,左宗植早已看見,便開口道:
“意誠兄與文卿兄值此繁忙之時同回白水洞,,怕是不僅僅為送家書這等小事矣,!”
郭嵩燾也早想到這兩位定有使命,但應(yīng)該不好開口,,便接道:
“也是,,文卿兄有何使命,但講無妨,,不知是中丞有命,,還是季高兄遇到什么難處?”
郭嵩燾知道自己弟弟既然不好開口,,估計還是與自己有關(guān),,所以只問鐘麟,卻見鐘麟不慌不忙道:
“其實也無什大事,,稍后再說不遲,,之前早就多聞郭庶常手談術(shù)精,棋藝高明,,鐘麟也曾從長輩那里習(xí)得一二,,一時心癢,方才正在思索如何開口請筠仙兄指教一局才好,?!?p> 這郭嵩燾甚是喜歡圍棋,棋藝也不算高明,,但是下棋的人,,往往越是水平不濟,越是癡迷不已,,尤其聽不得別人恭維自己的棋藝,,聽鐘麟一說,不由哈哈大笑,,嘴上卻謙道:
“都是外界謬贊,,愚弟不過初入門徑,素來羨慕古今隱士,,多有賣弄而已,,既然文卿兄也好此道,,郭某入山以來,難覓對手,,早已向往不已,,敝廬尚有縱橫格具,,意誠也該先見家人,,且邀諸位一行?!?p> 眾人忙叫聲好,,郭嵩燾在前,一行人出了左宗植家,,往山里更深處走去,,先前鐘麟等雖在左宗棠兄弟處多有盤桓,但卻未去過郭嵩燾兄弟處,,此番跟隨,,山繞水轉(zhuǎn),別有景致,,其時漸近年關(guān),,天已轉(zhuǎn)暖,百草雖未萌動,,但微風(fēng)輕拂,,流水淙淙,時有鳥鳴鵠飛,,端是靈秀之地,,只有一里多路,已看不見左公屋舍,,眼前卻是一處更為開闊之地,,堂宇也更宏偉,郭嵩燾畢竟進士出身,,財力更佳也不足奇,,但見此處多植苗木,桃李尚禿,,臘梅正旺,,芬芳馥郁,恰似仙境,,鐘麟心道若不是外辱內(nèi)患,,真愿也覓一處桃園,耕讀其間,。崑燾先回自家,,但因惦念進況,,不到一刻即到兄長家來,堂上已經(jīng)擺下棋墩,,郭嵩燾與譚鐘麟危襟正坐,,左宗植也手捧一茶,在旁觀戰(zhàn),,郭崑燾忙坐下來,。
郭嵩燾執(zhí)白先行,起手便是北方坎位之星,,古時圍棋與今不同,,雙方先置對角星位各二,寓意對弈雙方各在自家與對方占有一角,,之后方謀取發(fā)展,,星位乃是大場,起手星位極其正常,,當(dāng)時大多的下法也基本都是搶占除天元之外的四個星位,,只見鐘麟微微含笑,并攏食,、中二指,,夾住一枚黑子,便置于據(jù)自己最近的西方兌位之星,。郭嵩燾陷入思索,,大多初入門的弈者往往針鋒相對,若彼起手在北,,我定要南,,如此則快速展開爭奪,此時鐘麟要了西面,,郭嵩燾則面臨東和南的選擇,,若選擇東,則坎,、亙,、震三星呼應(yīng),虎虎生威,,但西南坤位星必受黑棋兌,、離二星鉗制,急需展開,,而若選擇離位,,則雙方仍是同形,下一步才須變化,郭嵩燾當(dāng)然知道鐘麟此行并非為棋,,定有深意,,此次自家兄弟不敢開口,不出意外,,恐是要勸自己出山,,故而上來就要自己做出選擇,只是不知道這位看上去鎮(zhèn)定的年輕人還將用什么理由來游說自己,。
郭崑燾見兄長只下了一手棋就停手不動,,大為困惑,原本覺得鐘麟此行既是為勸兄長,,卻非要先和兄長下棋,,定是難以開口,,而先套近乎,,哪里知道鐘麟?yún)s憑借弈棋,反客為主,,上來即要兄長作出選擇,,此時見兄長尚在凝思,知道所思定不在棋局,,或許,,其已猜到了自己此來之目的,正在作出抉擇吧,,良久,,郭嵩燾方出手,選擇了東方震位,,原來,,嵩燾打定主意先要守住自己,靜觀時變,,故而選擇做大自己右下角的實力,,反正左上暫時也不怕來攻。
鐘麟又捻起一枚棋子,,啪的一聲,,拍在了自己左下角乾星上兩行再左一行處,此處大有計較,,對于乾星來說,,叫做大飛,當(dāng)時圍棋理論有所不同,,現(xiàn)今攻星位之角均以小飛或三三為常見,,但那時認為距敵方太近,不能攻守兼?zhèn)洌识ナ亟嵌嘁源箫w為主,,郭嵩燾本以為鐘麟必定會下南方離位之星,,卻不曾想他卻先守了一角,如此自己只有三種選擇,,一是搶占離位之星,,此為最大之場,二則同鐘麟一樣,,也守一角,,第三種則飛攻黑棋東南巽位一星,以攻代守,,抽手之后再占離位之星,,然而到底選擇何處才好?此時定是鐘麟再次考驗自己,,離星代表誘惑,,守則代表不為所動,攻則代表繼續(xù)待時而動,,自己猶豫再三,,除了逐漸排除守角之選外,另外兩個著實難以抉擇,,自己如果出山,,既不能完成守制,算是不孝,,更有可能難挽危局,,最后落得個家破人亡、身首異處,,但如果不出山,,眼看著別人建功立業(yè),或?qū)⒚d青史,,自己終歸籍籍無名,,譚鐘麟故意下出此手,定是暗示他的理由有足夠的誘惑力,,卻不知自己該如何選擇,。
那邊郭崑燾和左宗植二人卻摸不著頭腦了,一會兒看看譚鐘麟,,只見鐘麟凝視棋盤,,面帶微笑,再看看郭嵩燾,,但見嵩燾亦是凝視棋盤,,眉宇緊鎖,二者已經(jīng)各續(xù)了一杯茶,還不見嵩燾的動靜,,真是不知道這兩位對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,,只下一兩手就如此思考,恐怕絕對不僅僅因為棋局,,崑燾心中又自暗喜,,想必鐘麟已經(jīng)把準了自己老兄的脈門。
大約又過了盞茶功夫,,才聽郭嵩燾長吁一口氣,,白子拍在了離星之上,看來他終于還是動了心思,,如果理由足夠充分,,價值又非常大,何不嘗試一下,,何況人家也未必就是借棋來拷問自己,,但一落下,忽又暗悔,,此處乃是離星,,莫非寓意當(dāng)離此處,。之后棋局進展甚快,,鐘麟已然明白此行定能成功,只需再潤色一下自己稍后之言辭,。單說棋盤上形式進展,,不久布局完成,鐘麟守穩(wěn)了兩個角,,郭嵩燾也在東北方向地勢皆收,,雖然西南方愈顯薄弱,但做活也并不難,,進入中局,,鐘麟一子在白棋的東北勢力打入三三試應(yīng)手,見白棋直接跳攻做活急所,,不肯放生,,于是脫先轉(zhuǎn)而攻擊東南方白棋一子,白棋苦苦做活,,僅得三目之地,,黑棋卻形成厚勢,于是大肆侵消白方東北處的實地,,因為郭嵩燾不肯讓鐘麟起初打入一子成活,,面對侵消步步退讓,鐘麟得寸進尺,連扳三手,,渾然不怕白棋雙打,,白棋權(quán)衡之后,沒有選擇激戰(zhàn),,被鐘麟回手虎住,,白棋雖然也借機扳出,但黑棋退長,,將對方壓在二路上,,用十幾目實地換了個大模樣,并得了先手,,趁機圍收,,棋盤上雖基本都在東半邊展開,但郭嵩燾見黑棋中腹已不可能打入并做活,,而實空上已差了數(shù)十目,,縱使后面如何借用,亦難挽頹勢,,遂中盤投子,,連嘆鐘麟棋藝高明,鐘麟趕忙謙辭,,嵩燾指著當(dāng)初鐘麟連扳的地方道:
“都說棋如性情,,文卿兄看似沉定,何以在此方咄咄逼人,,下出此等險手,,倘若郭某雙打,拔掉一子棋筋,,就不怕此處厚勢全消乎,?”
“筠仙兄以棋悟道,果然不凡,,鐘麟不過投機取巧而已,,當(dāng)時行棋至此,倘不能扳下,,筠仙兄必守住三路,,一消一漲,幾十目棋差異,,形勢必然翻轉(zhuǎn),,愚弟之所以冒險,皆是因為之前試出筠仙兄不肯讓黑棋在自己實地之中活角,,必然顧忌角落,,是以放手一戰(zhàn),,才僥幸獲成功矣?!?p> “文卿兄果然銳利,,季高兄之前常說郭某心胸尚欠開闊,計較小處得失,,看來此局盡顯其紕也,。”
“筠仙兄過謙矣,,此番愚弟隨意誠兄同來,,想必筠仙兄定已猜出其中緣由也?!?p> “喔,?文卿兄不妨說來一聽?!?p> “人皆言郭庶常好友及天下,,知交遍三湘,如今雖是隱在青山,,卻能盡曉天下大事,,不知筠仙兄可見重大機遇在前耶?”
“愿聞其詳,?!?p> “為今我大清外受夷辱,內(nèi)生禍亂,,朝廷已難以抵擋,,武昌省城失守,各地震驚,,《讀史方輿紀要》曰,夫武昌者,,東南得之而存,,失之而亡者也,此次粵匪乃是逆勢北上,,已破堅城,,必然禍及天下。但危乎機也,,此時亦正是我湖湘弟子崛起之時,,粵匪新去,短時當(dāng)不會再來,,此為天時,;粵匪去時,,帶走湖南大多思亂之民,所留表面雖是殘破,,但畢竟盡多良民,,有季兄親自輔佐張中丞,定能及時平亂,,廓清省內(nèi),,此為地利;湖湘士子,,英才薈萃,,當(dāng)此大難皆有奮起立功之志,有領(lǐng)袖群倫者,,再得朝廷欽命,,必將矢志不移,此為人和也,,得天時地利人和者,,定有大成,只是此事總欠東風(fēng),,今著落在筠仙兄身上,。”
“文卿兄所言不無道理,,聽來也是令人振奮,,不過,郭某豈無自知之明,,無論運籌帷幄,,還是治國安邦,比起季兄之才,,郭某差以千里,,就算是在京城略有薄名,也不過區(qū)區(qū)一個庶吉士,,怎么可能領(lǐng)袖群倫矣,,文卿兄莫非取笑郭某?”
“可若非有朝廷圣命,,再有振臂而呼者,,我湖湘大地群龍無首,何以成事,?”
郭嵩燾捻須略思,,遂道:
“郭某記得方才文卿兄與意誠好似談及湘鄉(xiāng)曾侍郎之事?”
郭崑燾遂將左公謀劃請出曾國藩來領(lǐng)袖湖湘的事,,以及曾國藩堅決拒絕之意和盤托出,,郭嵩燾聞言大笑,,道:
“就說季兄哪能將大事寄于郭某之劣才也,原來是要郭某復(fù)為說客,,這有何難,?意誠還囁囁不言,豈不聞為兄最喜做這舉賢薦才之事,,他日為兄縱使了無功業(yè),,也能博個美名也?!?p> 譚鐘麟見郭嵩燾將勸出曾國藩之事看的過于樂觀,,遂道:
“筠仙兄舌生蓮花,當(dāng)然馬到成功,,只是這曾侍郎拒之甚堅,,要動其心思,恐非一二日之事,,而眼前形勢緊迫,,須臾不得耽擱,倘不能立成,,恐反誤大事矣,。”
“文卿兄可知,,愚弟與曾侍郎已訂交十七載,,道光二十年曾侍郎染病急危,還是郭某親自護持痊愈,,此番曾侍郎丁母憂,,恰好也該吊唁也?!?p> “如此說來,,筠仙兄定亦深知曾侍郎也是善辯之人,尤遵制達禮,,恪守孝道,,倘無充分之理由,定能立時勸出乎,?”
“這,不經(jīng)試過,,郭某實無把握,,不過總勝過不去一試也?!?p> “兵家有云,,謀定而后動,,此事無非較守制之道與奪情之需孰輕孰重而已,為促成此事,,季兄已將湘勇作一大禮,,然唯恐曾侍郎仍然不為所動也?!?p> “據(jù)郭某所知,,的確大有可能,曾侍郎向以讀書學(xué)問為要,,對領(lǐng)兵攻戰(zhàn)恐無興致,。”
郭崑燾插言道:
“領(lǐng)袖三湘士子崛起與護佑桑梓之情這般籌碼亦不夠乎,?”
郭嵩燾道:
“曾侍郎本就領(lǐng)袖三湘士子,,這算不得大籌碼?!?p> 譚鐘麟接到:
“此處還有一策,,今朝自順治年間入關(guān),已逾二百載,,我漢民被迫剃發(fā)易服,,極盡屈辱,無論在朝在野,,漢人地位始終低于滿,、蒙一頭,倘若此狀能由曾侍郎改觀,,或許算一籌碼,。”
“如若真成,,曾侍郎則是我漢人之領(lǐng)袖,,只是文卿兄也知此狀已有二百年之久,朝廷豈會輕易轉(zhuǎn)變,?!?p> “漢人與滿人地位之差別,實因當(dāng)時旗兵強悍而我漢將顢頇所致,,而今旗兵已然墮落殆盡,,而我漢人若兵強馬壯,恐乃圣上一道旨意之事也,?!?p> “文卿兄膽量實令愚弟佩服,竟欲憑此勢改觀朝政,,不知季兄可知此謀,?”
“此亦季兄之議也,,不瞞筠兄,季兄之謀,,還有更深之處,,倘若練成精兵,輔以季兄之謀,,外抗強敵,,內(nèi)平寰宇,乃是不世之功也,?!?p> “有此二籌碼,似覺當(dāng)有一半把握說動曾侍郎,,方才說時,,愚弟又生一計,曾侍郎父尊竹亭公乃是曠達之人,,常有豪邁之語,,此番既去吊唁,大約能見竹亭公,,若先說服竹亭公,,以父命解曾侍郎守制之心,定能成功也,?!?p> “還是筠兄善謀,不過縱真說服竹亭公,,曾侍郎還有一成可能拒絕,。”
郭嵩燾一怔,,問:
“為何還有一成不能把握,?”
“倘使曾侍郎曰:何以筠仙兄不一道奪情同出,則奈若何,?!?p> “哈,原來文卿兄陪愚弟切磋棋藝是為此事,,難怪開始即費心機試探,,文卿兄既然早懂郭某心意,此事也不過要一應(yīng)允而已,,郭某答應(yīng),,倘曾侍郎真以此言相問,定不惜行不孝之心,,不過,,曾侍郎向以寬厚待人,又與郭某交厚,,即便真有此心,,亦絕不會使郭某守制之舉功敗垂成也?!?p> 鐘麟又叮囑郭嵩燾絕不可以提起此行與左公之關(guān)系,,也不能同他人提起自己等,又做了一番解釋,,眾人皆嘆左公之謀,,實不亞于孔明,無愧于今亮之稱,。其時天色已晚,,郭嵩燾命家人擺宴,又聊了一個時辰才止,。是夜鐘麟隨左宗植安排休息,,次日清早,郭嵩燾,、郭崑燾,、譚鐘麟三人一起動身,出來群山,,即碰上左公安排的兩班官夫相候,,護送郭嵩燾自往湘陰而去,苦勸曾國藩出山不表,。
單說鐘麟,,同崑燾及四名護勇因上日勞頓,并未急行,,直到天黑方回長沙城,,自小門進了巡撫官邸,直入后堂,,卻見左公一人正在門邊傾聽,,見二人回來,示意不要說話,,二人好奇,,一起過來,正聽見前廳一人大聲道:
“只是如今湘省人心未定,,無兵無餉,,令遽舉此大事而不使某知,何也?征義堂數(shù)萬之眾,,一旦圍我省城,,豈非置我長沙百姓于水火之間,倘非趙大令血書來稟,,中丞打算瞞我等至何時也,?”
鐘麟已聽出此乃湖南布政使潘鐸之聲,料想定是江忠源按前計行事,,卻遭瀏陽縣令趙光裕所阻,,又將信息傳至長沙,潘鐸等人才來質(zhì)問,。只聽張亮基溫言勸道:
“本院何曾不想與藩臺大人,、知府大人等商議,只是此間各署,,均有征義堂間諜分布,,倘若泄露,賊必先我而發(fā),,故密不告君,,君等勿慮,江岷樵必了此事也,?!?p> 潘鐸等人還是不肯罷休,有人抗議張亮基不信任大家,,有人則抱怨,,一旦失敗,闔城危險等,,直吵鬧了半刻,,只聽張亮基怒道:
“諸位不欲張某剿匪,不懼被疑私通會匪也,?什么闔城百姓安危,,以某看乃是畏敵懼死也!張某乃一省之首,,倘若朝廷怪罪,,諸位但自脫干系即可,倘若賊破我城,,諸位不妨持張某之頭與賊求免也,!”
眾人聽張亮基言辭激憤,大有雷霆之勢,,一時為之所懾,,頓時沒了聲息,,又有半刻,陸續(xù)辭別而去,,左公低聲嘆道:
“胡潤芝誠不欺我,,張中丞實乃林文忠公一般人物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