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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明寒

第十三章 英雄不問出處

月明寒 力爭上游的魚 19421 2024-06-03 20:20:14

  茫茫大海上航行多日,倍感無聊,,每天,,憑欄而望,除了波濤洶涌,,就是水天相接,,偶爾能看到幾只海鳥飛過,算稀客了,。

  一日清晨,,外面嘈雜一片,依稀聽見有人喊道:“陸地,、陸地”,,寒冰騰地從床上跳起,打開艙門,,迎著清新的海風(fēng),,和那一絲咸腥,沖了出去,,艙外旭日高懸,,晴空萬里,海鳥翱翔,,很多船員圍在船頭的甲板上指指點點,,東方的海平面上現(xiàn)出了起伏的山巒,越來越清晰的呈現(xiàn)在眾人眼前,,有人喊了一句:“中原,,大明”,周圍人跟著歡呼起來,。

  寒冰內(nèi)心激動,,五年了,流浪了五年終于回來了,,“寒冰”,,“寒冰”,,聽到熟悉的聲音,,回過頭,蔣明溪只穿一條長褲,赤著上身,,一把將她抱起來,,兜了個圈,摟在懷里,,緊緊摟著,,在她耳邊說道:“寒冰,我們回家了,,終于回家了”,,寒冰也開心的擁著蔣明溪,直到感受到周圍人驚詫的眼光,,趕緊推開了他,。

  船隊的隊長叫小島建一,是德川秀忠親自挑選護擠送兩人的,,很敬重蔣明溪,,此時上前祝賀,眼珠子滴溜溜的打量著倆人,,寒冰生的如此的清麗脫俗,,哪像個男人,這兩人多年來朝夕相處,,日夜相伴,,弄不好就是一對情侶,寒冰是不是女人,,是大奧茶余飯后的談資,,只不過誰也招惹不起她,大家心照不宣,,不拆穿罷了,。

  大明的時代,倭寇是個敏感字眼,,日本的海船很有自知之明,,在岸邊匆匆進行了補給就返航了,依依不舍的告別之后,,蔣明溪和寒冰終于踏上了故國的土地,。

  這是中原南方的一個小港口,時值傍晚,,碼頭上人并不多,,零星的幾個漁民在海邊清洗著漁網(wǎng),沿著官道,,行進不多時,,看到了一座古樸,、高聳的城門,城門上掛著篆體的兩個大字“臺州”,。

  臺州位于江浙,,當(dāng)年兩人從東北的丹東港出發(fā),流落日本,,今在東南沿海登陸,,橫貫了整個中國海,“臺州,?是戚繼光抗倭的那個臺州嗎,?”寒冰問道,“是這里”蔣明溪感慨道:“遙憶戚武侯當(dāng)年風(fēng)采,,金戈鐵馬,,氣勢如虎,滅倭寇萬里海仇,,保浙東百姓基業(yè),,轉(zhuǎn)首間,已近百年”,。

  臺州是典型的江浙沿??h城,景色優(yōu)美,,民風(fēng)淳樸,,兩人在城中閑逛,故國風(fēng)貌依舊,,讓人倍感親切,。

  臺州城中,最大的酒樓,,蔣明溪點了一桌子菜,,江浙名菜“東坡肉”,肥而不膩,,入口即化,,醬香十足,吃得寒冰意猶未盡,,一掃而光,,又點了一盤,日本飯菜清淡,,魚多肉少,,寒冰喜葷,愛大魚大肉,,今天算是盡興了,,兩人重回故國,,心情激動,喝了不少酒,。

  第二日清晨,蔣明溪特意去買了新的衣衫,,寒冰梳洗完畢,,準(zhǔn)備換上時,赫然發(fā)現(xiàn)這是一件女裝,,蔣明溪真是有心了,,連內(nèi)衣都為她準(zhǔn)備了,多年沒有穿過女裝的寒冰將長發(fā)挽起,,束胸解開,,換上衣裝,又將殘陽劍掛與身側(cè),,走出房門,,正遇上在庭院中品茶的蔣明溪,眼眸相對的那一刻,,蔣明溪別過了頭,,一襲白衣的寒冰是那么的美,如淡淡清風(fēng),,撫入心脾,,當(dāng)年那個狠辣的拜月教小女孩,已然蛻變得如此明艷動人,,國色天香了,。

  蔣明溪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衫,欲加英俊瀟灑,,風(fēng)流倜儻,。這一年,為公元1641年,,崇禎十五年,,蔣明溪24歲,寒冰19歲,,正值二人最美好的年華,,迎著蔣明溪的臉,寒冰問道:“好久沒穿女裝了,,好看嗎”

  寒冰笑的眼睛彎彎的,,“好看”蔣明溪說道。

  買了一輛馬車,,蔣明溪躺在里面,,寒冰駕車,,晃晃悠悠出了城,在一個岔路口寒冰停了車,,靜靜看著蔣明溪道:“你選哪條路,?”,蔣明溪愕然:“什么選哪條路,?”,,寒冰平靜的說道:“曲終人散,分道揚鑣,,該來的終歸要來,,不如現(xiàn)在就分吧”。

  蔣明溪心里罵道:“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,,就這么迫不及待的甩掉他嗎,?不由得恨恨道:“我還沒想好,你先選吧”,。

  “那你下車吧”寒冰靜靜的說道,。

  蔣明溪一愣,沒想到寒冰如此決絕,,氣憤的跳下了馬車,。

  “蔣明溪,再見了”寒冰說著,,揚起馬鞭,,重重抽在馬身上,架起馬車,,一路向南,,絕塵而去。留下身后蔣明溪鐵青著臉,。

  寒冰奮力揮鞭,,疾馳而行,不敢停留,,不敢回頭,,“別了,蔣明溪,,別了,,拜月教的寒冰,別了,,所有的恩怨情仇”,。

  一路狂奔,直到馬匹筋疲力盡,,才漸漸停下,,已然淚流滿面,。心頭苦澀萬分。望著前方漫漫長路,,不知通向何方,,寒冰心頭悵惘,往后就要一人獨自生活了,。

  入夜,,寒冰將馬車停靠在一處偏僻的山坳中,,和衣而眠。夜已深沉,,寒冰轉(zhuǎn)轉(zhuǎn)反側(cè),,無法入睡,遙望星空,,這天地間如此的廣闊,,卻也如此孤單,自己的人生注定由自己走下去,,其他人只是過客匆匆,,陪得了一程,陪不了一生,,自己選擇的路,,不后悔。

  忽然,,心念一動,,豎耳聆聽,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,,這深更半夜,、荒山野嶺的,會有什么人,?寒冰將耳朵貼在車板上,,仔細聆聽,這是常年行軍中練就的本領(lǐng),,來者5,、6人,腳步輕盈,,步伐穩(wěn)健,,都是練家子,幾人鬼鬼祟祟的圍住了馬車,,寒冰閉上眼睛,,平穩(wěn)呼吸,,裝作熟睡了一般,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說道:“老大,,是個娘們”

  一個老邁的聲音響起:“你看好了,,只有一個娘們,沒有別人,?”

  尖聲尖氣的說到:“看好了,,這娘們自己一人”。

  老邁的沒有吱聲,,一個帶點娘氣的聲音響起:“哎媽,,這小娘們膽可夠大的呀,只身一人在這荒山野嶺過夜,,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,,地獄無門闖進來,咱不送送她們,,真有點對不起呀”,,說著,桀桀的笑了起來,。

  寒冰氣血翻涌,,心中暗想:“一會我不給你幾刀,也挺對不起你呀”,。

  一個粗壯的聲音道:“老五,,你給我看看那娘們怎么樣,模樣好的話可不能浪費了”,。

  “看好了,,哥,這小娘們看上去還挺水靈的,,一會咱哥幾個好好伺候伺候她,,再送她上路”。

  老邁的聲音響起:“世道不太平,,估計是逃難失散的,,無依無靠的,早生極樂,,也算解脫了”,。

  娘氣聲音響起:“今晚真是走運,知道咱們要跑路,,送來個小娘子,,讓哥幾個樂一樂”。說著,一把拉開了車門,,車門被打開的瞬間,,一道紅光劃過,娘氣之人重重的跌落出去,,老邁的聲音喊道:“有埋伏,,亮招子”。

  幾人紛紛躍開,,只聽咕嚕咕嚕聲音,,一個盆大的東西滾到車前,竟是娘氣之人的腦袋,,心中都是一驚,。

  定神望去,車頂坐著個白衣少女,,膚白如雪,,眼神如冰,手提一柄紅色長刀,,鮮紅的血珠順著刀刃滴落在地上,。

  老邁的聲音狠狠道:“你是什么人,,敢殺我家老五”,。

  少女沒有答話,眼神迷離的望著夜空,,自言自語道:“無月的夜,,確實適合殺人”。

  見少女孤身一人,,幾人并未緊張,,剛才是沒有防備,被殺了個措手不及,,四人眼神互換,,合力欺身而上,少女長得清麗無比,,嬌嫩可人,,一柄長刀卻舞的血光飛流、霸氣十足,,暗夜之中如同鬼魅,。

  幾人越戰(zhàn)心下越寒,常在河邊走,,哪能不濕鞋,,今晚真是夜路走多了,遇到女鬼了,,不由得殺心頓起,,交換了個眼神,,合圍攻去,突然,,從天而降一道青光,,“啊”的一聲,一人被刺了個穿,,立時斃命,,一青衣男子,從天而降,,劍走偏鋒,,干凈利落。

  清絕的劍光與歃血的刀光交織在一起,,立時又有兩人斃命,,只剩老邁的“老大”渾身是血,癱坐在地,,瞪大雙眼狠狠的看著眼前兩人,,蔣明溪長劍指向他,冷冷道:“脫離苦海,,早生極樂,,未嘗不是一種解脫,你這么對別人也應(yīng)如此對自己,,現(xiàn)在就送你一程”,。

  “你殺了我們,一定會有人為我們報仇的”,,老大恨恨的說道,。

  蔣明溪輕蔑道:“報仇?你們這幾條惡犬,,死了是為民除害,,誰會為你們報仇?”,。

  老大憤憤道:“我們松山五煞是闖王派來聯(lián)絡(luò)江南義士的,,你敢殺了我們,闖王不會放過你的,,闖王義薄云天,,就算是你跑到天涯海角,也會為咱兄弟報仇,?!?p>  “闖王?”蔣明溪皺眉道:“高迎祥不是早就兵敗黑水域,被孫傳庭給斬了嗎,?”,。

  老大瞪大眼睛說道:“老弟,你是從哪冒出來的,,高闖王英勇就義那是哪輩子的事了,,現(xiàn)在是李闖王的天下了,李闖王統(tǒng)領(lǐng)義軍,,所向披靡,,號令天下。

  “盼闖王,、迎闖王,、闖王來了不納糧”誰人不知,誰人不曉,,這次闖王重出潼關(guān),,聯(lián)絡(luò)八方義士于八月十五在河南滎陽,共圖大計”看蔣明溪認(rèn)真的聽著,,老大心底升起一股求生的欲望,,呵呵一笑道:“老弟,老哥給你指條明路,,這天下馬上就要不姓朱了,,何不隨我投奔闖王,共圖榮華富貴,,如何,?”,。

  蔣明溪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,,半天不語,老大以為打動了他,,湊上前道:“以老弟的人中龍鳳之資,,一定會得到闖王賞識的,將來不愁封侯拜相啊”,。

  蔣明溪冷冷道:“那你打家劫舍,、圖財害命也是闖王授予的嗎?”

  老大訕訕道:“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(jié),,這月黑風(fēng)高的的,,死個人天知道是誰干的?!?p>  蔣明溪看了看老大,,淡淡道:“是啊,這月黑風(fēng)高的,你們幾個死在這荒郊野外的,,你的闖王怎能知道是誰干的”,。

  說罷,青光一閃,,老大不相信的看著眼前,,慢慢的倒下了。

  蔣明溪轉(zhuǎn)過身來,,看著寒冰,,久久不語。寒冰沒有吭聲,,轉(zhuǎn)身就要走,,蔣明溪一把拉住寒冰的手,看著她說道:“我一直跟著你,,相伴五年,,那么多關(guān)都闖過來了,怎舍得說斷就斷呢,,出身不同怎么了,,門當(dāng)戶對就能一生幸福嗎?不試試怎么知道”,。

  蔣明溪嘆了口氣,,道“寒冰,和我回京城吧,,我發(fā)誓,,此生,定真心待你,,月神在上,,永不相負”。

  寒冰百般滋味在心頭,,高傲的蔣明溪如此低三下四的求她,,怎能不感動,可是,,真能此生不負嗎,?

  默默的和蔣明溪上了馬車,離開了這片狼藉之地,,能說什么呢,,將來的事只有天知道。

  天明時,,抵達集市,,找了一家干凈的客棧,,吃了些早點,洗漱休息,。有蔣明溪在身邊,,寒冰睡得格外的踏實,一覺睡到日頭偏西,。

  蔣明溪來敲門,,“快起床,我要餓死了”,,寒冰梳洗完畢,,來到樓下,蔣明溪叫了一桌菜,,又要了上好的竹葉青,,純白的酒樽里流出翠綠清幽的液體,寒冰淺淺的嘗了一口,,淡香純凈,,回味綿綿,真是好酒,。

  兩人舉杯暢飲,,由于還沒到飯時,店里人并不多,,除了他們這一桌,,角落里還有一桌,坐有四人,,都是布衣芒鞋,,兩人年紀(jì)很輕,小廝模樣,,另兩人年紀(jì)大些,,其中一人五十上下,圓臉體胖,,寬袍長袖,,頭戴方巾,,一對細小的三角眼精光四射,,另外一人,坐在主位,,背對著門口,,看不見模樣。

  蔣明溪和寒冰吃的開心,,本沒注意這幾人,,過了一會,,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進來一個人,此人一進來,,寒冰就想笑,,那人身材甚是矮小,像個孩童,,卻長了個又老又丑的馬臉,,穿了件道袍,手持方盤,,不過當(dāng)聽到此人和那幾人竊竊私語時,,寒冰就笑不出來了。

  矮小之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,喝下一杯酒,,小聲說道: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,那金華縣令老兒冥卻頑不靈,,死抱著糧倉不放,張口閉口的大明律法,,哼,,子時一到,就送他上路,,看他還怎么擺官老爺威風(fēng)”,。

  一個渾厚的聲音說道:“哼,這縣令老兒還以為是從前嗎,?世道變了”,。

  寒冰回望了一眼,那人的背影威武健碩,,塊頭不小,,圓臉老者笑道:“宋矮子,看來你已經(jīng)布置妥當(dāng),,萬事俱備只欠東風(fēng)了”,。

  “他這外號挺恰如其分啊”寒冰心里想著,宋矮子嘿嘿一笑,,神秘的說道:“今夜必有東風(fēng)”,。

  “啪”背影健碩之人將酒杯置于桌上,一字一句道:“仲秋之夜月兒圓,,八方風(fēng)雨會滎陽,,均田免賦斗豪強,一朝天下改朱顏,,值此佳節(jié)之際,,咱們兄弟得送闖王一份大禮,,祝闖王順應(yīng)天命,旗開得勝”,,說罷,,幾人舉杯共飲,扔下銀子,,張揚而去,。

  這幾句造反的話說的是張狂無比,肆無忌憚,,可周圍卻無人吱聲,,掌柜的和店小二視而不聞,只有蔣明溪坐在那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,。

  走在最后之人是個七尺大漢,,魁梧彪悍,滿臉胡子,,銅鈴般的眼睛炯炯有神,,活脫脫的一個活張飛式人物,冷冷的打量了他們一眼,,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,,

  寒冰端起酒杯,慢慢將酒送入口中,,剛才那人的眼神,,讓人渾身汗毛豎立起來,寒冰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手中的酒杯,,半天說道:“好酒,,可惜煞氣太重”。

  “恩,?”蔣明溪看了她一眼,,寒冰道:“那人一身血腥味,弄得我雞皮噶的都起來的,,不知殺戮了多少人,,非將即寇”。

  寒冰是屬狼的,,蔣明溪相信她的直覺,,于是叫來店小二問道:“剛才那幾人說得話聽見沒,怎么不去報官”,,店小二眼珠子直轉(zhuǎn),,答道:“客官,你不也聽到了嗎,?你去報官唄,!”

  蔣明溪被噎得滿臉通紅道:“那幾人是反賊,怎能不報官呢,?”

  店小二答道:“還報官呢,,我都要收拾鋪蓋走人了,躲還來不及呢,,報什么官”,。

  蔣明溪一愣,掌柜的走了過來,,說道:“客官,,您們打哪來的啊,真不知道現(xiàn)在的形勢嗎,?這世道變了,,官老爺自身難保,還報什么官啊,,唉,,這是個什么世道啊”。

  蔣明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,道“什么叫官老爺都自身難保,?”

  掌柜的嘆了口氣,道:“客官,,您不知道李自成重出商洛山了嗎,?一路打著“殺貪官、均分糧”,,的口號開倉放糧,,招兵買馬,唉,,看吧,,這戰(zhàn)事又要來了,唉,,這才安生幾天啊,,讓不讓人活了”。

  掌柜的連連哀嘆,,寒冰插話道:“李自成自號闖王,,口號“均田免賦”,給老百姓分地,,多好的事啊,,為什么還活不下去呢”。

  蔣明溪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道:“他有什么資格分地,,地是他的嗎,?地是朝廷的,,反賊竟然想分地,可笑至極”,。

  掌柜的也撇著嘴道:“你一個女人家家懂什么,,你看他手下的那些人,不是土匪就是流寇,,燒殺搶掠無惡不作,,口號提的響,有什么用,,這天下紛爭,,什么時候受苦的還是老百姓啊”。

  蔣明溪問道:“那官府呢,,怎么不剿了他”

  “客官,,你到底從哪冒出來的,李自成這一路都殺了十幾個縣令了,,你沒聽說啊,,關(guān)中已經(jīng)亂套了,朝廷正調(diào)集軍隊鎮(zhèn)壓呢,你看著吧,馬上就會波及到江浙了,,唉”掌柜的直搖頭。

  蔣明溪沉默不語,,五年前,高迎祥被孫傳庭擊敗,,斬于旗下,,朝廷為此慶祝多日,以為陜西流寇就此滅絕了呢,?怎么還在鬧,,孫傳庭哪去了?,。

  深夜,,金華縣衙門,一片火海,,尸體遍橫,,

  一個彪形大漢揮舞著一對特大號的流星錘與一名年輕男子斗在一起,彪形大漢力大無窮,,將一對流星錘使得雷霆萬鈞,、氣勢磅礴,年輕男子長劍飛舞,行云流水,,彪形大漢猛地一個回旋,,年輕男子閃身躲避,鐵錘重重砸在地上,,激起塵土一丈多高,,彪形大漢趁勢一掌劈出,,年輕男子接下這一掌,,蹬蹬蹬,后退了幾步,,一道紅光橫刀而入,,刀速奇快,將大漢逼退兩步,。

  青紅兩道寒光將大漢團團圍住,,大漢怒吼一聲,掄起鐵錘呼嘯而起,,青劍,、血刀、鐵錘咣咣相撞,,火花四射,,蔣明溪、寒冰退后幾步,,寒冰虎口發(fā)麻,,心頭生寒,這就是天生神力嗎,?

  兩人在日本五年,,罕逢敵手,驕傲志滿,,沒想到剛回到大明就遇上了個勁敵,,兩人聯(lián)手還落得下風(fēng),

  蔣明溪向寒冰遞了個眼神,,劍花起落,,攻向大漢,寒冰橫掃大漢下盤,,兩人相處多年,,心意相通,合力并攻,,配合無間,,纏斗中,寒冰刺中大漢小腿,大漢兩眼園瞪,,大喝一聲,,鐵錘呼嘯而過,一掌擊向寒冰,,寒冰的武功長于速度,,內(nèi)里一般,是接不了這一掌的,,蔣明溪上前硬生生接了這一掌,,沒想到,大漢越戰(zhàn)越勇,,第二掌,、第三掌,大喝著擊出,,蔣明溪避無可避,,悶聲不吭的連接三掌,踉蹌向后退了數(shù)步,,一口鮮血噴出,,寒冰柳眉倒豎,大喊一聲,,刀如閃電,,血如殘陽,大漢回掌不及,,被一刀砍中后背,,鮮血直流。

  蔣明溪臉色慘白,,氣血翻騰,,胸口憋悶,自知今日是遇上強敵了,,一言不發(fā)的和寒冰后撤,,身后,大漢長嘯一聲,,對自己的傷竟?jié)M不在乎,,飛奔追來。

  此時的縣衙門火光沖天,,濃煙滾滾,,兩人無處躲藏,只能在火場中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,與大漢周旋,,跳躍的火苗炙烤著兩人的發(fā)絲,猛烈的濃煙讓人喘不上氣,流星錘力大無比,,盤旋著襲來,,蔣明溪抱著寒冰就地打了一個滾,鐵錘重重打在腦旁的地上,,將地面打出一個深坑,,激揚塵土刮得臉頰生疼,“這個人是不是瘋了”,,蔣明溪心中罵道,,拉起寒冰,一躍而起,,從殘垣斷壁中跳出,,飛奔而去,。

  那大漢揮著鐵錘在后面緊追不舍,,流星錘不時的從身邊呼嘯而過,蔣明溪心下一橫,,猛地一個回身,,與寒冰和大漢斗在一起,青劍血刀與鐵錘發(fā)出猛烈的撞擊,,蔣明溪和寒冰豁出去了,,招招拼命,三人經(jīng)過一夜的打斗,,均已疲憊不堪,,那大漢雖神勇,可后背負傷,,現(xiàn)以一敵二,,并不占上風(fēng),卻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,,反而興致勃勃的盯著蔣明溪,,好似看到了獵物,兩眼直放光,,蔣明溪實在忍不住,,罵道:“你這人是不是有病,你是瘋狗嗎,?死咬住不放”,。

  大漢怒道:“你這廝殺死了宋矮子,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,,也要殺了你,,為宋矮子報仇”。

  寒冰橫里一刀,大聲道:“那你們殺了縣令一家老小,,火燒衙門,,這滅門之仇,縣令一家找誰復(fù)仇去,,殺人放火之后,,還舔個臉說復(fù)仇,知道啥是廉恥嗎,?”,。

  大漢氣的火冒三丈,暴跳如雷,,罵道:“你這個臭娘們竟敢罵老子,,你知道老子是誰嗎?”

  寒冰冷哼一聲:“你還有人名呢,?我呸,!”。

  大漢怒極,,吼道:“老子乃闖王手下第一猛將,,劉宗敏是也,老子這輩子最恨這些地主,、豪強,,一個個只會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,魚肉百姓,,老子立誓,,這輩子殺盡這些達官顯貴、皇親國戚”,,說罷,,望向蔣明溪,道:“看你這個小白臉定是出身顯貴,,今天老子殺定你了”,。

  蔣明溪冷冷道:“劉宗明?沒聽過,。哼,,想取蔣某人性命,做夢去吧”,。蔣明溪胸口氣血翻涌,,話雖這么說,實則苦苦支撐,。

  三人打著嘴仗的同時,,手上是一刻也未停下,,轉(zhuǎn)瞬間,已過百招,,這時,,天空下起雨來,雨來的很急,,不一會竟成了瓢潑大雨,,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激起白色的水花,三人渾身濕透,,雨水從頭頂傾瀉而下,,模糊了視線,可三人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,忽然,,夜空如同白晝,一道巨大的閃電如蜿蜒的銀龍貫穿天際,,三人心中一驚,,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,緊接著,,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擊中地面,,地面晃動起來。

  地面怎么能晃動呢,,寒冰正在疑惑,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從上方傳來,,地動山搖起來,。

  寒冰聽見蔣明溪喊了一句“寒冰快跑”,立刻反應(yīng)過來,,轉(zhuǎn)身沒命的跑了起來,,慌亂中,不辨方向,,不知道蔣明溪在哪里,,只覺得周圍山崩地裂,石塊飛騰,,飛奔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,,不遠處的山陵似乎爆裂開來,一條黑龍般的氣流煙塵滾滾,,飛馳而下,,蜿蜒千里,這是什么,,寒冰使出吃奶的勁拼命的跑著,。

  天地間變了顏色,,飛沙走石,鋪天蓋地,,響聲震天,,一股氣浪襲來,寒冰的身體如斷了線的風(fēng)箏,,高高飛起,。

  金華地處江浙,典型的丘陵地勢,,山勢起伏,,多溝壑,金華縣衙門正坐落在風(fēng)景如畫的九峰山旁,,平時衙門老爺們閑暇之余來個賞景吟詩,,呼朋暢飲什么的,哪想到近日多雨,,土質(zhì)松動,,今夜三人打斗時的暴雨,伴隨著響雷,,竟引發(fā)了泥石流,,這蔣明溪和寒冰回國之后,運氣不佳,,管個閑事還能遇上個天災(zāi),。

  寒冰又回到了遇到櫻子的那個山洞,感覺與上次不同,,張牙舞爪的櫻子不見了,,山洞幽暗靜謐,冰涼一片,,寒冰踩著松軟濕潤的土地,,淺一腳、深一腳的走著,,進入到到一個廣闊的山洞之內(nèi),,洞頂寒光閃爍,如繁星點點,,好似,,年少時,多少個孤寂的冬夜,,練刀疲憊時,,躺在長白山頂,遙望夜空,,皓月高懸,,星海遼闊,,即使身處高山之巔,離天際卻如此之遠,,如有千萬年,。

  一顆星星從天際慢慢滑落,寒冰伸手接住,,一粒晶瑩剔透的黑色冰晶靜靜的躺在手心之中,,“冥冰?”寒冰喃喃道,,“溝通陰陽兩界,,連接生死之間的冥冰嗎?”,。

  黑色的星星如此的美麗,,如此的冰冷,如此的沁人心脾,,寒冰慢慢的睜開了眼睛,,山洞消失了,天地間陽光明媚,,舉起手來,,望著垂吊在手腕上的黑色冰晶,在陽光的映射下星光流轉(zhuǎn),,熠熠生光,,“我夢見你了”,寒冰喃喃道,。

  寒冰掙扎著從土中爬出來,,周身疼痛,筋骨欲裂,,這是怎么了,周圍面目全非,,一片蒼夷,,山澗被填平,地面被沖刷出無數(shù)條溝壑,,寒冰踉踉蹌蹌的走著,,尋找著蔣明溪,天地間變了模樣,,村莊被夷為平地,,樹木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,哪里有他的影子,?

  寒冰心慌意亂極了,,“蔣明溪,,你不能死,你心心念念想回到大明,,怎么能剛回來就掛了呢,?”,經(jīng)過一條小河,,不知被什么東西拌了一下,,撲通一聲跌坐在水中,只覺渾身無力,,孤獨無助,,欲哭無淚。

  恍惚中,,水中倒映出一張滿是泥濘的臉,,寒冰嚇了一跳,仔細一看竟是自己,,自己滿頭滿臉都是泥巴,,像從泥中爬出來似得。

  正在納悶,,忽的,,水面上竟又出現(xiàn)了另一個滿是泥巴的如鬼魅般的臉,寒冰心中一驚,,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后頸,,將她按入水中,寒冰拼盡全力一個后空翻,,猛踢來人,,殘陽刺出,深吸一口氣,,抬起頭來,,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滿身泥巴的彪形大漢,寒冰頭皮發(fā)麻,,這體型,、這大腦袋,不是那個死纏爛打的劉宗敏嗎,?這個人怎么跟狗皮膏藥似得怎么甩也甩不掉呢,。

  劉宗敏獰笑道:“果然是你,竟然沒死,,老子綽號“閻王索命”,,這回落到老子手里,想怎么死呢,?”說著,,陰森一笑,。

  望著劉宗敏猙獰的面容,寒冰心底冰涼一片,,這條瘋狗,,她和蔣明溪合兩人之力都斗不過,現(xiàn)在只剩她一個,,還打嗎,,索性往水中一坐,悶頭不語,。

  劉宗敏覺得奇怪,,道:“你干什么呢,快起來,,接著和老子拼個高下,,說實在的,老子第一次打得這么痛快,,來,,別停,接著打”,。

  見寒冰不做聲,,劉宗敏不耐煩的伸手拉她,“老子說話你沒聽見嗎,?快起來”,,“啪”的一聲,寒冰用殘陽打掉劉宗敏的手,,大大的杏仁眼中透出寒光,,

  劉宗敏一愣,瞪起牛眼,,怒道:“你干什么,,找死嗎?”,。

  “干什么,?”寒冰站起身來,“你一個大老爺們只會欺負女人嗎,?還自吹什么什么第一猛將,你見過哪個猛將會追著女人打,?”,。

  劉宗敏摸了摸頭,道:“不對啊,,昨天打了一宿呀,,今天怎么就變成我欺負你了,,我告訴你啊,別和老子裝蒜,,說著,,擠擠眼睛,認(rèn)真道:老子名震關(guān)中,,真的是闖王手下第一猛將”,。

  寒冰白了他一眼:“第一猛將?就你這種是非不分,、恩怨不明,,只知道打打殺殺的莽夫,還猛將呢,?猛狗還差不多,?”

  “你說什么?”劉宗敏瞪起牛眼,,氣的直跳腳,,“你這個臭娘們說什么呢,再說我殺了你”,,停頓了一下,,怒道:“你給我說說,我怎么是非不分,,恩怨不明了,?”

  寒冰略一沉吟說道:“殺宋矮子的人是蔣明溪,不是我,,冤有頭,、債有主,有本事你找他去”,。

  劉宗敏哼了一聲,,冷冷道:“你倆不是一伙的嗎?都得死”,。

  寒冰道:“什么叫一伙的,?我就是個丫鬟,什么都要聽公子的,,公子讓我往東,,我不敢往西,你一個大男人,,有本事找正主去啊”,。

  若是往日,寒冰最討厭蔣明溪向別人介紹她是丫鬟了,但現(xiàn)在,,恨不得被當(dāng)成丫鬟中的丫鬟,。

  寒冰接著道:“我命苦,從小被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,,任人打罵,,為人家賣命,這難道也是錯嗎,?”說著說著,,寒冰激動起來,真把自己想象成丫鬟了,。

  “行了,,行了”劉宗敏不耐煩的揮手道:“我聽懂了,就是宋矮子的死和你沒關(guān)系,,你當(dāng)老子傻?。俊?p>  寒冰脫口道:“你不傻怎么聽不懂呢,?這點道理,,給狗兩個饅頭,狗都能聽懂,,你是不是根本不懂人語,,天天拎個錘頭只會殺人”。

  話一出口,,空氣凝固起來,,寒冰和劉宗敏大眼瞪小眼,劉宗敏上下打量眼前的這個女人,,說不出話來,,這是女人嗎?這是頭母豹子吧,,恩,,身手如此矯健,是頭母豹子,,半天,,疑惑的問了句:“你真的是丫鬟?”

  寒冰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的泥濘,,反問道:“我不是丫鬟,,難道是夫人?”

  劉宗敏瞪了半天眼,,哈哈一笑,,道:“有意思,,你家主子有意思,竟能培養(yǎng)出如此武功高強,,又能胡說八道的丫鬟,真有點意思,,可惜,,現(xiàn)在找不著人了,不然殺了這樣有意思的人,,豈不快哉”,。

  寒冰吶吶道:“這回你相信我是丫鬟了”

  劉宗敏大笑道:“就你這樣的,不是丫鬟,,難道還是夫人”,。

  寒冰垂頭喪氣的低下頭,是啊,,她是多年來蔣明溪口中的土妞,,怎么會是夫人呢?連外人都覺得兩人不般配,,自己只是癡心做夢呢,?想起蔣明溪之前的甜言蜜語,寒冰越發(fā)迷茫,。

  “哎,!想什么呢?”劉宗敏大聲喝道,,“行了,,既然找不到那個小白臉,我就先不殺你了,,昨夜打了一宿,,老子又渴又餓,,走,陪爺喝酒去,,把爺喝好了,,說不定就饒了你”,。

  寒冰恨不得給他兩個嘴巴子,,可苦于打不過他,,咬了咬嘴唇說道:“我是窮苦人家出身,,自幼父母雙亡,,姥爺將我賣與大戶人家為奴,唉,,其實,我家公子找不到了也好,,我從此便自由了,,該回去找我的家人了,,你是第一猛將,,一定軍事纏身,,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”,。

  劉宗敏奇道:“家人,,你父母不是雙亡了嗎,,哪還有家人,?”

  寒冰垂頭道:“那我還有姥爺,,他年紀(jì)大了,,這么多年孤苦伶仃,,我得照顧他”

  劉宗敏笑道:“你姥爺不都把你賣了嗎,?你回去,,不怕他再把你賣一遍啊”,。

  寒冰咬了咬牙,繼續(xù)道:“他當(dāng)年也是無奈,,他一個人帶著我日子過得太難,,我不怪他”。

  劉宗敏哈哈大笑,,道:“大姐,,你就別編了,你這身手,,跑了太可惜了,,你還是和我投奔闖王去吧,走走走,,跟我喝酒去,,我好好給你說說闖王有多好,跟著闖王走,,有田有地又有酒,從今以后,,你再也不用當(dāng)丫鬟了,,爺給你弄個女將軍當(dāng)當(dāng),好不好,?”,。

  “怎么會遇上這么不要臉的人呢,?”寒冰煩惱的想著,。“嗖”的一聲,,一支箭鏃射來,劉宗敏身形不動,,腦袋一歪,,冷箭貼著寒冰耳邊飛過,,割斷了寒冰的一縷長發(fā),一時間,,無數(shù)箭矢飛射而來,,劉宗敏掄起鐵錘,,紛紛將其擊落。

  遠處,,飛馳而來一隊人馬,,馬上之人身著黑色盔甲,邊策馬奔騰,,邊射箭,。

  陽光下,黑色的盔甲發(fā)出金屬的光澤,,讓寒冰想起了當(dāng)年長白山下,,那場與蔣明溪拼的你死我活的拜月教之戰(zhàn),蔣明溪也曾身著這樣的鎧甲,。

  “大明的騎兵嗎,?”寒冰心中一震,,馬蹄踐踏得地面泥土飛揚,為首一人,,長臉赤面,,手持長槍,直奔劉宗敏而來,,劉宗敏扛著雙錘,,大步向前,獰笑著望向來人,,待得距離近些,,揮錘而上,為首之人舉槍格擋,,兩人斗在了一起,。

  “連個招呼都不打,就拼上了,,難道是老相識,?”寒冰心中暗想,那人應(yīng)是個將領(lǐng),,長槍使得如蛟龍入海,,靈活多變,但在有拔山扛鼎之力的劉宗敏面前,,還是稍遜一籌,,很快敗下陣來,跟在他后面的人紛紛攻向劉宗敏,。

  劉宗敏以一敵多,,絲毫不落下風(fēng),打的興起,,一陣狂笑,,鐵錘排山倒海般的壓向敵人,幾人躲閃不及,,被打得腦漿碰裂而死,。

  那個將領(lǐng),頭盔也被打掉了,,眼見隊友身死,,雙眸通紅,眼眶欲裂,,憤然道:“劉宗敏,,你這個逆賊,犯上作亂,,殘殺朝廷官員,,若不殺你,,大明國法何在”,揮舞著長槍奮不顧身的攻了上來,。

  劉宗敏雙錘齊出,,將其輪于身下,打得口吐鮮血,,劉宗敏哈哈大笑:“左良玉,,老子就是國法,老子想殺誰就殺誰,,現(xiàn)在就要殺你了,,你又能怎樣?”

  一錘重重垂下,,“將軍”旁邊的人驚呼道,,一人奮不顧身的撲倒左良玉身上,替他挨了這一錘,,只聽骨頭碎裂之聲,,立時斃命。

  寒冰心有不忍,,提刀正想阻止,,耳邊箭鳴之聲呼嘯,大地微微顫抖,,遠處,黑壓壓的騎兵奔馳而來,。

  原來大部隊在后面,,這幾個人是出來打前鋒的,劉宗敏大錘一揚道:“他媽的,,還有后援呢,,今天老子就饒你一命”,說罷,,搶了一匹馬,,飛身而上,后面的左良玉那肯放他走,,滿臉是血的追了上來,。

  經(jīng)過寒冰時,寒冰忙擺擺手,,本想說:“我不是和他一伙的”,,可看到對方殺紅了的雙眼,寒冰略一猶豫,,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,。

  左良玉身邊的一個親兵舉刀砍向寒冰,,寒冰一刀揮出,擊倒了這人,,劉宗敏殺了個回馬槍,,跑到寒冰身邊,伸手道:“快跟我走吧,,不然一會想走也走不了了”,。寒冰看著身后鮮血淋漓的左良玉,又看看遠處殺氣騰騰的軍隊,,一咬牙,,拉住劉宗敏遞過來的手,躍到馬背上,,絕塵而去,。

  老天爺你年紀(jì)大,耳又聾來眼又花,。老天爺你年紀(jì)大,,你看不見人來聽不見話。殺人放火的享盡榮華,,吃素看經(jīng)的活活餓殺,。老天爺你不會做天,你塌了吧,!”

  大明崇禎七年,,農(nóng)歷八月十三,河南滎陽,,地處京杭大運河之上,,重要的交通樞紐。

  繁華的商業(yè)街臨江而建,,坐落于江邊的滎陽最高建筑—醉仙樓,,江面美景一收眼底。

  清晨,,醉仙樓臨江的雅座上,,坐著一位白衣少女,少女白衣若雪,,明艷動人,,眉目間透著一抹英氣,腰間別了柄長刀,,刀鞘暗紅色,,如浸透了血,桌面上擺了點心和酒樽,墨綠色的酒盅里滿了酒,,大清早的,,就喝酒嗎?

  少女斜身靠在桌上,,手托香腮,,百無聊賴的望著樓下的景色出神,快到八月十五了,,集市上,,人頭攢動,熱鬧非凡,,活蹦亂跳的蝦蟹,、各類新鮮水果、蔬菜,,琳瑯滿目的小玩意,,挑筐的、拉車的,、講價聲,、吆喝聲,看著人們開心的笑容,,寒冰卻眉頭緊鎖,,都快一個月了,蔣明溪,,你在哪,,怎么還不來找我,你不會真的掛了吧,。

  “看什么呢,?”對面一聲大喝,一名彪形大漢坐在寒冰對面,,端起一碗酒,正是劉宗敏,,寒冰已被這狗皮膏藥貼了月有余,,無法脫身,苦惱極了,,她惦念著蔣明溪,,期間逃跑了幾次,卻都被他抓回來了,,這個死胖子表面魯莽,,實則又心細,又狡猾,每天從早喝到晚,,煩死人了,。

  寒冰酒量好,千杯不醉,,在大奧時,,幾個家臣加起來也喝不過她,此時,,和劉宗敏喝個平手,,弄得劉宗敏更舍不得放她走了,劉宗敏邊吃邊喝道:“別看了,,再過兩天,,這些全都得消失,不復(fù)存在了,,啥都沒了,,唉,別看這些了,,來,,陪爺喝一杯”。

  “為什么,?”寒冰一驚,。

  “為什么”劉宗敏喝口酒道:“都快成戰(zhàn)場了還能有個屁”。

  寒冰道:“你們不是農(nóng)民的軍隊嗎,?不是來為老百姓分地的嗎,?闖王不是百姓的闖王嗎”。

  劉宗敏一改往常的渾氣,,望著熱鬧的人群,,神色暗淡道:“一將功成萬骨枯,戰(zhàn)場就是他媽的修羅場,,死人如割草那般,,劉宗敏伸手一揮,做了個手勢,,冷笑道:“戰(zhàn)爭就是他媽的以命換命,,想要這天下改姓,你以為撓癢癢呢”

  寒冰望著手中的酒杯出神,,半響問道:“那你又為什么要當(dāng)反賊,,挑起這天下紛爭,將老百姓拖入水深火熱之中呢,?”

  劉宗敏喝了一大口酒,,喃喃道:“水深火熱,?”,“妹子,,你知道什么叫水深火熱嗎,,哥哥我是陜西米脂人,我家是地主家佃戶,,每年的收成幾乎都給地主家交稅了,,自己只留下一點點,一家人一年到頭,,吃不飽,,穿不暖,有一年大旱,,糧食收不上來,,交不夠稅,我爹被地主家給活活打死了,,我姐姐被迫賣身給地主家,,被地主家傻兒子糟蹋,母親只能帶我上街討飯,,不久母親被凍餓而死,,只剩我一人流浪,再后來因為力氣大些,,進了鐵匠鋪,,做了個鍛工”。

  劉宗敏哈哈一笑道:“所以當(dāng)闖王在米脂起義時,,我立馬相應(yīng),,自此,入闖王麾下,,跟隨闖王征戰(zhàn)南北,,累立戰(zhàn)功”說著端起一杯酒,與寒冰重重一磕,,一口氣干了,,寒冰也一飲而盡,默默的聽著,。

  劉宗敏接著道:“我這輩子最痛恨這些地主,、豪強,他們把老百姓往死里壓榨,,不反也沒有活路,與其這樣,,老子就反了,,怎么樣,反他娘個朱姓天下,反他娘個高低貴賤,,反他娘個命由天定,,老子我出身貧賤,那怎么了,,老子現(xiàn)在專殺那些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,,地主豪強,殺光他們?nèi)?,看誰還敢騎在老百姓身上作威作?!薄?p>  劉宗敏哈哈一笑,,對著寒冰認(rèn)真道:“改朝換代,,當(dāng)然得流血,沒有毀滅,,就不會有重生,,老子活了這么多年,啥也沒有,,只有硬命一條,,也不值錢,有幸遇到闖王,,能夠顛覆這不仁不義的大明天下,,早就值了”看到寒冰有些動容,劉宗敏擠擠眼睛道:“將來天下安定,,你兒子就不用再活在這水深火熱里了,,妹子,聽哥的,,將來讓他別像他大舅這樣打打殺殺的,,做個讀書郎吧”。

  “好,,聽你的,,我兒子將來做讀書郎”寒冰微微一笑,舉起酒杯,,重重一磕,,一飲而盡。

  眼前的人既勇猛無比又嗜殺成性,,既粗魯豪放又狡猾殘忍,,到底是亂世英雄還是殺人狂魔呢?寒冰分不清楚,,這天下紛爭之事怎能是她這樣卑微的人能想明白的,。

  寒冰別過頭,,傷感的望著醉仙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流,兩天之后,,這些人和物都將被戰(zhàn)爭的鐵蹄所踏平,,亂世的命輪已經(jīng)開啟,所有人都將被卷入戰(zhàn)火之中,,誰也無力阻止,,興百姓苦,亡百姓苦,。

  不知不覺,,已近晌午,“蹬蹬蹬”,,上樓幾人來,,當(dāng)先一人年紀(jì)較輕,20出頭模樣,,面如白玉,,身著絲綢青衫,腳踏黑鹿皮靴,,一副風(fēng)流倜儻的樣子,,身后一人,身材魁偉,,眉目修闊,,英武儒雅,最后上樓之人,,卻是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,,此人身長瘦而面微黃,須一尺六寸,,雖不甚魁梧,,卻給人一種僄勁之感,如頭瘦虎,,讓寒冰不禁多看兩眼,。

  “哎呦,這是誰啊,,這不是那個天天嚷著殺盡貪官污吏的劉大將軍嘛,,劉大將軍最近殺了幾個縣令還是地主啊,?”,,為首的年輕人見到劉宗敏熱情的打著招呼,劉宗敏眼睛都沒抬一下,,沒搭理他,。

  年輕人不以為意,,走到兩人的桌前,打量了一番寒冰,,笑道:“一直聽說劉大將軍好酒,沒想到今天還好起色來,,恩,,小娘子可真水靈,怪不得劉大將軍把持不住”,。

  寒冰笑瞇瞇的看著年輕人,,賤男年年有,今年特別多,,輕聲道:“你媽沒教過你該怎么和女人說話嗎,?”,“恩,?”年輕人一愣,,以為聽錯了,磕巴道:“你,,你說什么”,。

  寒冰柳眉倒豎,大聲道:“你媽沒教過的,,今天老娘教教你”,,手剛搭上殘陽,身前,,“咣當(dāng)”一聲,,桌子被掀翻,劉宗敏猛地一腳踹了出去,,年輕人沒有防備,,躲閃不及,被踹了個跟頭,,狼狽極了,。

  劉宗敏大喝道:“孫崽子,我他媽的踹死你,,這是我妹子,,誰敢調(diào)戲我劉宗敏的妹子,活得不耐煩了吧”,。

  被劉宗敏弄得灰頭土臉的年輕人,,鐵青個臉,拍了拍衣襟,,罵道:“劉宗敏,,別以為會倆下子,,就橫行無忌了,我孫可望就沒慣著過誰,,妹子,?你劉宗敏除了喝酒就是打仗,什么時候冒出了個妹子了,,哼,,”

  沒等他說完,劉宗敏揮舞著雙拳,,口中大罵著:“我劉宗敏光明磊落,,行事坦蕩,說是妹子,,就是妹子,,哪像你孫崽子凈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(dāng)”。

  兩人乒里乓啷的打了起來,,劉宗敏力大無窮,,孫可望不是對手,但靈活善變,,酒樓并不大,,桌子椅子翻倒一片,很是礙事,,劉宗敏高喊一聲:“這里打不過癮,,有種和老子下去打”,說罷,,拎著鐵錘翻過圍欄一躍而下,,“咚”的一聲,落在樓下的街上,。

  孫可望不甘示弱,,手持長劍,也隨著跳下,,看到孫可望不自量力的跟著跳下去,,寒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這是輕浮得要死的節(jié)奏嗎,,隨即感受到了旁人的眼神,,與孫可望同來的兩人奇怪的看著她,一個女人面對這樣的局面,,竟然如此開心,,看來能和劉宗敏這樣半瘋半癲的人混在一起的,定不是善類。

  那兩個人也很奇怪,,沒有幫助孫可望,,反而氣定神閑的欣賞起兩人的打斗,一到開闊的地方,,劉宗敏施展開拳腳,,鐵錘舞得威風(fēng)凜凜,力大無窮,,孫可望立刻相形見絀,,只能像個猴子一樣靈活的避來避去,狼狽極了,,一個躲閃不及,鐵錘重重砸下,,“噹”的一聲,,眼見將要斃命,“鐺”的一聲,,與孫可望同來的英武模樣之人揮劍擋去了鐵錘,,拉起孫可望。

  與輕浮的孫可望不同,,此人一臉凝重之氣,,身手穩(wěn)健,與孫可望雙劍齊出,,刺向劉宗敏,,劉宗敏哈哈一笑道:“李定國你也來了,好極了,,今天爺就好好教訓(xùn)教訓(xùn)張獻忠的兩條狗腿子”,,說罷,斜眼瞟了眼樓上,,挑釁十足,。

  寒冰望向那個如瘦虎般的人,心里想著:“原來這個人叫張獻忠,,看來也是個匪首”,,張獻忠沒有動怒,一手撫須,,專注的看著下面的打斗,。

  論武功寒冰現(xiàn)在就服劉宗敏,這家伙太厲害了,,天生神力,,所向披靡啊。

  流星錘風(fēng)馳電掣,,雷霆萬鈞,,排山倒海般的壓向兩個人,,孫可望已然沒有了風(fēng)流俊逸之資,上躥下跳,,好幾次被鐵錘擦身而過,,險象環(huán)生,臉色慘白,,李定國凝神聚氣,,劍舞成風(fēng),但也勉強自保,,無法分心幫助孫可望,。

  反觀劉宗敏越戰(zhàn)越勇,越戰(zhàn)越興奮,,口中連連大喝,,鐵錘之威,摧枯拉朽,,震動天地,。寒冰觀戰(zhàn)之余,眼神偷瞄張獻忠,,眼見孫,、李二人不敵,張獻忠終于按耐不住喊道:“宗敏兄,,都是自家兄弟,,點到為止,住手吧”,。

  見劉宗敏沒搭理他,,提起大刀,正想躍下時,,眼角紅光一閃,,血紅色的長刀猛劈下來,張獻忠舉刀格擋,,“噹”的一聲,,抬頭一看,吃了一驚,,與劉宗敏一起的白衣女郎長刀在手,,眼眸如冰,冷冷道“怎么,,二打一還不夠,,想要三打一嗎?”。

  張獻忠上下打量了一番寒冰,,語氣冷淡道:“小姑娘,,我們和宗敏兄是自家人,切磋武藝而已,,可別大水沖了龍王廟,,自家人不認(rèn)自家人”。

  寒冰微微一笑道:“哦,,是這樣啊,,二打一還切磋武藝那,那姐姐也陪你切磋一下”,,話音未落,,血紅的刀鋒橫掃而過,快如閃電,,轉(zhuǎn)瞬間,,已攻出數(shù)十招。

  張獻忠沒有料到,,一介女子竟能使出如此又猛又快的刀法來,難道真的是劉宗敏的妹妹,,揮刀避過,,竟打了個平手,脫口道:“小姑娘,,你別鬧”,。

  寒冰置若罔聞,出刀越來越快,,越來越猛,,血紅色的刀光密不透風(fēng)的砍向張獻忠,張獻忠本就惦記下面的孫李兩人,,一個分心,,腳下踩空,一個踉蹌,,寒冰趁勢刺出,,直取張獻忠性命,樓下打斗的人也望見這一景象,,不約而同停下手來,,驚呼一聲,只聽“砰”的一聲,,鐵錘飛來,,將寒冰的刀打偏一點,砍中張獻忠身邊扶梯。

  “恩,?”寒冰望向劉宗敏,,見劉宗敏神色古怪,脫口問道:“真是你兄弟,?”

  劉宗敏聞聲急道:“當(dāng)然不是,,誰和這幾個上不了臺面的是兄弟,只是,,只是”劉宗敏撓撓頭,,尷尬道:“這人真不能有事,他若死了,,就壞大事了”,。

  說話間,孫,、李二人搶上樓來,,扶起張獻忠,對寒冰怒目而視,,張獻忠揮揮手,,表示自己沒事,向劉宗敏一抱拳道:“宗敏兄,,不愧為闖王身邊第一猛將,,我身邊這兩個小兄弟原來還不服你,今日教訓(xùn)得好,,你倆服不服氣,?”孫、李兩人垂頭喪氣,,默不作聲,。

  劉宗敏哈哈一笑:“沒事,蜀中無大將,,癩哈莫當(dāng)大王,,他倆坐井觀天,和朝廷的蝦兵蟹將打了幾年,,就把自己當(dāng)人物了,,出來見識見識也好”,孫,、李二人滿臉通紅,。

  李定國沒有吱聲,孫可望忍不住道:“劉宗敏,,你別得意忘形,,我孫可望在川中多年來出生入死,,殺的朝廷大將不比你少?劃下道來哪天再比劃比劃”,,話音未落,,寒冰噗嗤一聲笑道:“也不知道剛才誰像個大白猴似得在那跳來跳去,逗死人了,,哪跑來的猴崽子,,又輕浮又能吹,想找死嗎,?”,。

  孫可望恰好屬猴,被這幾句話罵得抬不起頭來,,臉上一陣青一陣紅,,怒道:“小娘們,你說什么,?”

  寒冰大聲道:“說什么,,你能打得過誰啊,不是那個姓李的就你,,早被拍扁了,,沐猴而冠,明白嗎,?人要有自知之明,,方能自重”。

  話一出口,,孫可望當(dāng)即跳起來,,揮掌拍向寒冰,,讓劉宗敏一拳給擋了回去,,劉宗敏哈哈大笑,道:“不愧是我妹子,,說得痛快,,都說到哥哥我心坎去了,這廝的確輕浮,,可能小時候他媽沒教好”,。

  孫可望被氣得七竅生煙,李定國攔著,,才沒沖上來,,張獻忠面帶不悅道:“好了,都是自家兄弟,,怎能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,,我們冒著天大的風(fēng)險匯聚于此,,是讓你們窩里斗的嗎?都是自詡大將的人,,就這點氣量,,怎么團結(jié)起來共同抗敵,還想像散沙一般,,被人逐個擊破嗎,?”

  此人不怒自威,一席話說下來,,孫可望和李定國像蔫了的茄子,,連劉宗敏都有些老實了,張獻忠向劉宗敏一抱拳,,朗聲道:“久聞宗敏兄大名,,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,相聚在此,,機會難得,,我們好好喝喝”,孫,、李二人清理了一下剛才被打翻的桌椅,,店小二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的端上來了酒菜,張獻忠端起一碗酒敬向劉宗敏,,說道:“當(dāng)年米脂一別,,已經(jīng)數(shù)年,將軍風(fēng)采依舊”,。

  看了看劉宗敏身邊的寒冰,,微微笑道:“將軍的妹子武功高強,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”,。

  劉宗敏皺著眉頭,,端起酒杯,向寒冰介紹道:“這廝就是八大王張獻忠”,,

  “八大王,?”寒冰瞪大眼睛的看著張、孫,、李三人,,奇道:“這才三個呢,另外那五個呢,?”,。

  劉宗敏差點一口酒噴出來,吶吶的說道:“八大王,,不是八個人,,而是他一人”指了指張獻忠,,接著道:“這小子,自封自己為八大王,,恩,,自封的,自封的”,,

  聽到這,,孫可望、李定國都面露不快,,張獻忠卻不以為意,,哈哈一笑道:“俗話說,名不正,,則言不順,,老子干的是造反的行當(dāng),這師出得有名,,不然怎么能讓老百姓信服,,怎么能和朝廷對抗,宗敏兄,,咱們這么多年各自為戰(zhàn),,與朝廷抗衡,堅持到今天實屬不易,,聽聞闖王重出商洛山,,橫掃關(guān)中,兄弟我在四川是大喜過望,,宗敏兄,,難道這大敵當(dāng)前之際,我們還要為個名號而互相猜忌嗎,,若有朝一日,,我們真能推翻這昏暗的大明王朝,我張獻忠愿以闖王為尊”,。

  說到這,,孫可望和李定國都吃驚的抬起頭,,看著張獻忠,,張獻忠掃了兩人一眼,接著道:“大丈夫一諾千金,,不單是我,,我的兄弟也絕無二意”,話已至此,,孫,、李二人已知不可更改,,都有些悲憤。

  劉宗敏端起酒碗,,高舉向天,,道:“都是浴血奮戰(zhàn)出來的難兄難弟,這大位不用讓,,共退強敵之后,,天命歸誰,不能憑嘴,,闖王曾經(jīng)立誓,,誰能率先攻破京城,取他媽的崇禎老兒的人頭,,我們一眾兄弟就跪地磕三響頭,,擁他為王”。

  “好”張獻忠目光閃爍,,道:“命由天定,,各憑本事,今日我們擊掌為盟,,看誰能突破重圍,,打到他崇禎老家去,自然就是這天下的王”,。

  “啪”響亮的擊掌聲,,張獻忠和劉宗敏相視大笑。

  公元1641年農(nóng)歷八月十五,,在朝廷的圍剿下,,各路起義軍退至河南,李自成,、張獻忠,、老回回、羅汝才,、革里眼,、左金王、改世王,、射塌天,、橫天王、混十萬,、過天星,、九條龍、順天王等十三家七十二營起義軍在河南滎陽召開滎陽大會,,李自成提出“分兵定向,、四路攻戰(zhàn)“方略,。數(shù)十萬起義軍齊聚滎陽關(guān)口,舉行誓師大會,,“均田免糧,、無分貴賤、誅伐無道,、破京滅明”的口號響震山澗,。

  會后,張獻忠率部攻下南直隸鳳陽,,掘明皇室的祖墳,,殺宦官六十多人,斬中都守將朱國相,。

  李自成則直取古都洛陽,,殺福王朱常洵,分軍西走甘肅,,自此,,轟轟烈烈的農(nóng)民起義以星火燎原之勢席卷中原,沉重的撼動了大明的根基,,更令明朝無法專心應(yīng)付北方虎視眈眈的女真人,。

  北有皇太極,南有李自成,,連年戰(zhàn)火,,對老百姓橫征暴斂,王朝內(nèi)部結(jié)黨私營,,腐敗至極,,萬里河山處于風(fēng)雨飄搖之際,大明王朝的末日正式開啟,。

  起義軍誓師之日也是反攻之刻,,朝廷命孫傳庭為陜西總兵,圍剿賊寇,,朝廷大軍已向滎陽合圍,。

  寒冰身背殘陽,坐于馬背之上,,靜靜的望著遠處綿綿群山,,又要征戰(zhàn)沙場,這次是為誰而戰(zhàn)呢,?

  朝廷軍隊實力強大,,農(nóng)民軍不能與之硬碰,,李自成用兵靈活,,飄忽不定,,聲東擊西,牽著朝廷軍隊滿關(guān)中跑,,用劉宗敏的話:“拖死他們”,。

  由于朝廷暴政,苛捐雜稅沉重,,起義軍所到之處,,農(nóng)民紛紛投效,起義軍不斷壯大,,看到這一切,,寒冰心里隱隱有些痛快,這個不仁不義,、與自己有滅族之仇的大明難道真的要亡了嗎,?亡了也好,自己莫不如就跟著李自成,,說不定有朝一日,,真能破京滅明,報自己的血海深仇,。

  寒冰從小接受死士訓(xùn)練,,天性希望為強者而戰(zhàn),什么家國忠義在她眼中一名不文,,這世間,,只有成王敗寇罷了,對蔣明溪的思念之情也慢慢轉(zhuǎn)淡,,雖仍舊堅信他還活著,,不過此生能否再見面,已不得而知了,。

  拖了明軍兩月有余,,起義軍已行至襄陽周邊,近幾日,,明軍的追勢已大不如前,,只有小支騎兵徐徐在后跟著,不主動攻擊,,若有起義軍的回攻,,則不戰(zhàn)而退了,這一情況弄得大家很輕松,,認(rèn)為明軍已被拖垮,,主力已被甩掉了。

  可寒冰心里卻異常不安,鼻翼間充滿了危險的氣息,,想起在日本時,,蔣明溪給她說兵法時,講過“欲擒故縱”,,這時的分散突擊的起義軍已向襄陽合圍,,不能給給包餃子了吧?寒冰只是猜測,,無法和別人說,,

  果然,這天夜里,,鼓鳴大作,,寒冰立即起身,手持殘陽,,來到營帳外,,黑暗中,無數(shù)箭矢射來,,周圍人紛紛應(yīng)聲倒下,,敵人如潮水般,漫山遍野的圍攻而來,,寒冰打倒了幾個敵人,,向山下方向撤去,慌亂之中,,與眾人走散,,這時,一名黑袍將軍從后方攻來,,寒冰抽刀將他攔下,。

  熟悉的聲音喚道:“寒冰,是我”,。

  寒冰一愣,,蔣明溪扯掉頭盔,一把拽住寒冰,,將其拽到自己的馬背上,,反手揮劍,打退前來的幾個小兵,,寒冰緊緊的環(huán)住蔣明溪的腰,,不敢相信此時的重逢是真實的。

  天色漸明,,戰(zhàn)爭接近尾聲,,由于是山谷中被包抄,起義軍損失嚴(yán)重,主力部隊已突圍出去,,剩余戰(zhàn)死者不計其數(shù),,寒冰默默看著戰(zhàn)場的死尸,昨天還活蹦亂跳的戰(zhàn)友,,今天就只剩殘肢斷臂,,尸骨不全,,那又如何,,寒冰的心已然冷卻,戰(zhàn)爭就是這樣,,不用去同情別人,,說不定那天躺在這里的就是自己,劉宗敏說的對,,“沒有死哪有生,,不破不立”,千萬人的鮮血若真能換得改朝換代,,江山易主,,也算值了。

  寒冰重回自己身邊,,蔣明溪開心得溢于言表,,一只手握著寒冰,拉著她靠著自己,,晨曦灑在二人身上,,雖是戰(zhàn)場,寒冰將臉貼在蔣明溪的背部,,悶悶的說“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,,那天我找了你好久,找不到你,,卻遇上了劉宗敏”,,

  蔣明溪拍拍她的手,道:“泥石流那天我被沖到了山下,,昏迷了數(shù)日,,被好心人救回家,等清醒過來,,去找你時,,早已找不到了,我相信你若活著,,一定會等著我”想到這,,皺了皺眉,道:“劉宗敏那個瘋子,他沒將你怎么樣吧,?”

  寒冰道:“沒有,,他既是瘋子,也是英雄,,不會難為我一個女流之輩的”,。

  蔣明溪反問道:“可他把你掠走了”。

  寒冰道:“他說我武功好,,要帶我去做女將軍”

  蔣明溪“噗嗤”一聲,,笑道:“你這么猛,是挺適合打仗的,,劉宗敏還挺有眼光的”,。二人靜靜的依偎著,半響,,蔣明溪道:“”寒冰,,我?guī)闳ヒ妭€人”。

  蔣明溪策馬急奔,,來到朝廷軍隊的營地,,見到周圍清一色的黑色戰(zhàn)甲,想到自己之前還與朝廷軍隊為敵,,寒冰心下忐忑,,唯恐被認(rèn)了出來,自己這立場轉(zhuǎn)變的真快啊,。

  來到一位眾人擁簇的將軍面前,,蔣明溪下馬行禮,向寒冰介紹道:“寒冰,,這位是孫傳庭都督,,是負責(zé)剿滅反賊的關(guān)中總兵,也是我父親的好友”,。

  寒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身著戰(zhàn)甲,,面容清瘦,溫和儒雅的人,,“原來這就是擒殺高迎祥,,令起義軍聞風(fēng)喪膽,將劉宗敏都給包餃子的大名鼎鼎的孫傳庭啊”,,想起劉宗敏那種人提到孫傳庭時,,都會面露懼色的模樣,心中納悶:“一代名將竟然像個書生模樣”

  其實明朝有個特點,,文人領(lǐng)兵,,凈出名將,,只是寒冰孤陋寡聞,不知道罷了,。

  孫傳庭迎著寒冰肆無忌憚的眼神點點頭道:“你就是蔣夫人,,蔣公子終于把你找到了,回來就好,,回來就好”,。

  聽到“夫人”兩字,寒冰臉一紅,,不知該說什么好,,孫傳庭瞥見寒冰身后背著殘陽,問道:“蔣夫人還會武功,?”,,沒等寒冰回答,,蔣明溪接話道:“我教的,,我們夫妻這些年漂泊在外,動蕩不安,,教她幾招防身,,沒事我倆就切磋切磋”,,。

  孫傳庭掃了一眼蔣明溪,,淡淡道:“能在亂軍中活下來,是需要些本事,,看來你小子把媳婦訓(xùn)練得不錯,,好了,我給你配備了車馬,,快些回京城吧,,你失蹤的這些年,你的父親老了很多,,若知道你平安歸來,,不知道該多高興呢”。

  蔣明溪攜寒冰行了大禮,,翌日,,兩人告別孫傳庭,啟程回京,。

  對于蔣明溪來說,,千辛萬苦終回故國,找回了寒冰,,心中充滿了喜悅和踏實,,只盼回到家鄉(xiāng),,共度此生,永不分離,,亂世中的重逢彌足珍貴,,確當(dāng)好好珍惜,可惜大明王朝已到了風(fēng)雨飄搖之際,,他和寒冰實為亂世浮萍,,命定由天,不由己,。

  河南,,洛陽,這座地處洛河之陽而得名的城市,,自古以來,,無數(shù)帝王在此建都,商賈云集,,人文薈萃,,公元1641年初秋的這一天,古城的天空陰云密布,,雨驟風(fēng)急,,這座經(jīng)歷了數(shù)次戰(zhàn)亂、紛爭,,看盡了朝代更迭,,興衰沉浮、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千年古城依舊沉默著,,一切都是繁華落幕,,曲終人散而已,洛陽城的中心坐落著金碧輝煌的福王府,,福王朱常洵,,崇禎帝的叔父,是先皇和寵妃鄭貴妃唯一的兒子,,當(dāng)年萬歷帝對這個幼子喜愛到想將皇位傳之,,從而引發(fā)的著名的“國本之爭”,皇帝和大臣的對峙長達數(shù)年,,所以,,福王的地位之尊是其他藩王所無法比擬的。

  這座往昔門庭若市,、車馬盈門的福王府邸,,此刻卻亂成一團,女眷哀泣,,奴仆四散,,一生享盡榮華富貴的老福王老淚縱橫,,捶胸頓哭,悔不當(dāng)初,,可又有什么用呢,,此時的洛陽城風(fēng)雨交加,城外炮火連天,,李自成的闖軍已攻破外城,,正向內(nèi)城攻來,城破近在咫尺,。

  三個月前,,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多次拜會,勸他道,,今年關(guān)中大旱,,秦中流民四起,百姓苦不堪言,,民間一片雜亂,,都說先帝耗天下之財以肥福王,洛陽富于皇宮,,就算只為自己著想,,也應(yīng)拿出錢財,,賑濟災(zāi)民,,可福王對此并未放在心上,嗤之以鼻道:“區(qū)區(qū)幾個流民,,就嚇成這樣,,螞蟻豈能撼大樹焉,本王寧可拿出千金招募勇士,,也不會向那些賤民妥協(xié)”,。

  如今是說什么都晚了,轟,,房外一聲巨響,,官家慌慌張張跑進來,“王爺,,不好了,,內(nèi)城破了,李闖賊攻進來了”,。

  “什么,,這么快城就破了,那王紹宇,,劉建義都干什么去了,,我給了他們這么多錢,,這一會就城破了?”,。

  “王爺,,快別說了,那些賊寇已經(jīng)直奔我們福王府來了”,。

  福王急的直跺腳,,不甘心束手被擒,慌忙帶領(lǐng)女眷和親隨向后院奔去,,打算翻墻而逃,,老福王多年來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,體重達300多斤,,拼盡全力也爬不上去,,傾盆大雨中,王妃和世子已經(jīng)翻過去了,,幾名小廝在下面使勁的往上抬,,老福王拼盡全力的爬著,墻頭又濕又滑,,指甲流出鮮血,,“嗖”一支冷箭將他射了下來,闖進來幾個士兵,,一人用刀拍著倒在地上,,氣喘吁吁的福王,笑道:“肥福王,,果然名不虛傳,,真夠肥的”。將其押解回營,。

  半路上,,恰巧遇到了兵敗被俘的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,凄風(fēng)冷雨中,,兩人四目相顧,,呂維祺下跪道:“名義甚重,王爺切勿自辱,,臣先行一步”,,說罷,呂尚書罵賊不屈,,被拉出去就地砍頭,,砍頭之前,闖賊,、反賊漫罵之聲仍不絕于耳,。

  老福王見此情景,,嚇得腿都軟了,被人拖到軍帳之內(nèi),,一名清瘦威武的中年男子坐于軍帳之內(nèi),,正是李自成,老福王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能和闖賊打個照面,,并任由其宰割,,嚇得魂飛魄散,竟以親王之尊,,屈膝下跪,,叩頭如搗蒜,哀求乞命,,看著痛哭流涕的老福王,,李自成道:“李某聽聞王爺富可敵國,卻不愿拿出一分錢來救濟百姓,,你的這份摳門真是和您的父親一樣啊,,既然你愛財如命”李自成笑了一下“那李某今日成全你”,說罷,,命人端上來一鍋滾熱的金水,,一人按住福王,捏開嘴,,舀起滾熱的金水灌了下去,,老福王兩腿亂蹬,嘴里發(fā)出呵呵的聲音,,雙目圓瞪,,就此氣絕。

  福王朱常洵,,一生橫征暴斂,吝嗇自私,,最后死在了他最鐘愛的錢上,,也算死得其所了。

  事后,,起義軍搬運福王府中的金銀財寶以及糧食,,數(shù)千人人拉車載,數(shù)日不絕,,皆運空而去,。

  福王朱常洵的財產(chǎn),成了李自成軍隊今后幾年的軍餉來源,,李自成又命人將福王洗凈脫毛,,從福王府后院的花園中弄來幾頭鹿宰了,,同福王在一口巨鍋中共煮,于洛陽西關(guān)周公廟舉行宴會,,與部下同食,,名曰:“福祿宴”。當(dāng)年萬歷帝最疼愛的幼子,,明王朝建國以來最富貴的王爺,,最終落得了個如此下場。

  當(dāng)蔣明溪和寒冰聽聞此消息時,,已是幾日后,,兩人快到京城了,一路上,,由于戰(zhàn)亂,,百姓流離失所,難民成災(zāi),,蔣明溪沒想到五年后回到大明,,竟是如此時局,本就負傷的身體加上心情煩悶,,又驚聞此消息,,一口鮮血噴出。

  寒冰撫背安慰,,心思卻已漂遠,,望著遠處天際那一抹如血斜陽,寒冰心中暗自決定,,既已選擇了蔣明溪,,就要陪伴他走到底,即使這次站錯了隊,,那就將錯就錯吧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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