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……

　　她一直心心念念，卻苦于缺乏門路，怎么也弄不到的路引,。

　　嶄新的文書,，甚至還可以聞到紙上散發(fā)出來的新墨氣味，鮮紅的官府大印蓋在顯眼的地方,，很是惹人注目,。

　　第二封紙袋里，又可以瞧見一份戶籍遷移公文,，將名喚聶然之人的戶口,，從一個地方轉(zhuǎn)移到另一個地方，兩處都是不怎么知名的小城,，也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,，治安穩(wěn)定，民風(fēng)淳樸,，其中一處,，甚至是聶然在研究了南楚地圖后，計劃隱居之處,。

　　再來,，則是一份身份證明，五代以內(nèi)是干什么的,，出生年月,，家里營生，都編織得天衣無縫,，倘若聶然不是尚算清醒,，幾乎要錯以為自己真的就是紙上所描述的那人。

　　聶然靜靜地看完,，十分仔細小心地,，將所有文件重新裝好，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,，這才再抬眼望向依舊一臉謙恭微笑的沈開：“我想見你們東家,。”

　　沈開道：“東家此時正在休息,?！?p>　　聶然毫不猶豫：“無妨，我可以等,?！?p>　　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　　來了沈園這么久，聶然第一次進入東家居住的院落,。

　　從前她就算住在這院落邊上,，每次路過院子門口時,，都可以聞到，從院里逸散出來的,，空靈清冽的淡淡茶香,，但她一次都沒有想入內(nèi)，并不單因為沈園禁令,，也因為有些東西,，她不想去觸碰。

　　可是今天沈開送來的東西,，卻逼著她做出決定,。

　　沈開說東家在休息，他進屋,，她便在門外等,。

　　院子里引了一條澄澈的流水，蜿蜒地穿過青碧的竹林,，聶然坐在一叢竹子下的石墩上,，無聊地左右四顧，卻意外發(fā)現(xiàn),，竹林中已經(jīng)有一個人影,，半蹲在地上，在她之前已然到來,。

　　聶然側(cè)了側(cè)身子,，避開竹林的遮擋。

　　那是個衣衫如雪,，容色如雪,，長發(fā)也如雪的少年。

　　披散及腰的雪白長發(fā)下,，是宛若冰雪般美麗的容顏,，眼眸的色澤比常人淡上許多。

　　看見少年的形貌,，聶然頓時想起來沈園仆役們口中所說的,，東家的“養(yǎng)子”。

　　據(jù)說,，這位東家的養(yǎng)子是個啞巴傻子,，可以盯著一朵花或一片葉子看幾個時辰，他從不開口,，旁人對他說話,，他也不理會，好在這少年不會給人惹麻煩,，沈開也說明過少年的白發(fā)是得了病,，仆人們不怎么厭惡害怕,，只是平日里的竊竊私語卻是少不了的。

　　似乎覺察到聶然的視線,，少年轉(zhuǎn)過頭來,，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，又收回目光,，繼續(xù)盯著他原來就在看著的地面,，仿佛能從地面上看出一朵花兒來。

　　聶然呼吸微滯,。

　　她經(jīng)歷兩世，見過許多人,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,，伴隨著不同的情感，卻從未見過如這少年一般,，那樣清凈而淡漠的眼神,。

　　朝東家房門口瞥了一眼，估計他一時半刻不會醒來,，聶然撩起衣衫下擺,，踏入竹林，腳下是濕軟的土壤與腐葉,，走動的時候,，會發(fā)出極輕微暗啞的聲響。

　　聶然走到少年身旁,，這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專心致志望著的地面上并非空無一物,，一根不足兩寸高的竹筍尖，自松軟濕潤的泥土中刺出來,，少年看得很專心,，甚至連有人走到身邊了也不理會。

　　目光在少年與竹筍間徘徊了一會,，聶然彎下身子,，沉默地半蹲在了少年身邊，也是不言不語,，專注地望著那根竹筍,。

　　看少年的模樣，她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個笑話：

　　精神病院里,，有個病人,，每天都撐著一把傘蹲在房間的墻角里。

　　他的醫(yī)生覺得,，要治好這個病人就要先了解病人的內(nèi)心世界,，要與病人接近,。

　　于是，醫(yī)生想了一個辦法,。

　　他也撐了一把傘,，蹲坐在病人的旁邊。

　　病人看了看他,，不說話,。

　　一天過去了，兩天過去了,。

　　醫(yī)生都堅持默默的蹲坐在病人身邊,，撐了一把傘，不說話,。

　　第三天,，病人終于轉(zhuǎn)過頭來奇怪地問他：你也是一只蘑菇嗎？

　　……

　　聶然想,，不知道這少年會不會忽然轉(zhuǎn)過頭來,，問：“你也是竹筍嗎？”

　　方才她做出一個決定,，心頭輕松不少,，這個時候居然還可以想這么有趣的事。

　　陪少年蹲了一會兒,，也沒聽見她說話,，聶然有些失望，忽然聽見門口處傳來響動,，連忙走出竹林,，迎向正按揉眉心的沈開，后者嘆了口氣,，低聲道：“東家又病重了,，昨夜和今日都沒怎么睡好，方才休息下去,?！?p>　　言下之意是，她得再等,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又陪少年蹲了兩個多時辰,，眼看著天空昏黃，暮色降臨,，這期間里聶然不知道起來走動了多少回,，有時跺腳，有時踢腿，才不那么腿腳酸麻,，也不知那少年是如何忍耐的,，居然可以連蹲幾個時辰無知無覺。

　　沈開也進出了好幾次,，聶然對開門聲已經(jīng)極為敏感,，一聽到聲響，立即快步穿出竹林,，希望這一次是好消息,。

　　這一回總算有了些不同，沈開挽著袖子,，道：“東家醒了,，但還需先喝藥，你且等等,?！?p>　　……

　　再開門。

　　“東家方才發(fā)了些汗,，要凈身?！?p>　　……

　　再開門,。

　　“東家餓了，要用飯,?！?p>　　……

　　再開門。

　　“東家要看書,?！?p>　　……

　　聶然惡狠狠地咬了咬牙，清秀面容扭曲了一下,，但最終還是強壓著平靜下去：她……忍,。

　　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，如今她不僅在屋檐下,，還有求于人,，這么折騰幾下，也在情理之中,。

　　一言不發(fā)地朝沈開點了點頭,，她又蹲回竹筍旁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之后又有幾樣說辭,，聶然此時越發(fā)平靜,，不管沈開說什么，終于不再氣惱，只繼續(xù)等待,。

　　好在對方也沒有做得太絕,，吃晚飯的時候，順便給她準(zhǔn)備了一份,，只是餐廳就在竹林之中,，和那白發(fā)少年一起，一人一碗,，雪白的米飯充滿了令人心醉的濃郁香氣,，米飯上整整齊齊地堆著些青翠的菜苗，好像是在晨露里才摘采下來的新芽,，葉片尖尖的,，咬起來滑脆清香，味道異常鮮美,，那味道不像用油鹽等調(diào)料調(diào)制,。

　　聶然好奇地問做法，得知是用老母雞,，老母鴨,，火腿上的蹄子，鮮紅蓉白蓉,，敲開的豬棒骨,，鮑魚，鮮筍,，干貝,，蘑菇，經(jīng)過煮,，掃,，吊多道工序熬成一鍋不見油花渣滓，卻蘊含了鮮味精華的湯,。接著,，便是用溫?zé)岬臏槐楸榈亓苓^菜芽，保持菜芽脆嫩的同時,，也將味道沁入其中,。

　　平常沈園里住客的三餐是不會如此費勁的，只是今天聶然要見東家,，所以和東家吃的一樣的晚飯,。

　　就只是這碗飯，便已經(jīng)和權(quán)貴們的飲食相去不遠,，但唯一不一樣的是,，配料中的紅蓉是豬肉蓉，就聶然所知，南楚的高官貴族們,，他們菜肴的用料中,，是不怎么常見豬肉的，她在丞相府中時就沒吃過半口豬肉,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暮色拉著夜色一塊兒降下來,，月亮從樹稍升至中天，星子閃爍著清寒的微光,，聶然依舊在竹林之中,，而在她身旁，好似冰雪塑成一般的少年凝視著那竹筍,，目光雖然專注,，卻沒有什么感情。

　　門再一次開啟,。

　　這一回,，聶然起身的時候，就從翠竹之間的縫隙里看到,，沈開的神色與方才有些不同,，她心中微動，走出幾步,，忽然又停下來,，對那少年璀然一笑：“請問，你也是竹筍嗎,？”

　　既然等不到他開口,，那么她來說,。

　　說出這句話,，聶然覺得很是暢快高興，不等少年回應(yīng),，或者說不期待少年會有任何反應(yīng),，她已經(jīng)頭也不回地走到沈開面前。

　　不出所料,，沈開欠了欠身,，拉開門，做了個請的動作：“東家請您入內(nèi),?！?p>　　他一臉笑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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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天衣有話：

　　唉,，小電正式宣告作古,。

　　陪伴了我三年零九個月的小電啊……

　　拿去修理檢查，好像是出現(xiàn)了大問題，想要修好要花不少錢,，索性還是準(zhǔn)備換新的吧,。

　　好在硬盤無恙，拆下來做了移動硬盤,，以前的東西沒丟,。

　　新電腦打算買臺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