湟中的兩萬大軍終于出現(xiàn)在狄道城下,，將不大的城池圍得水泄不通,。旌旗招展之下,，多的是披發(fā)左衽,，面目猙獰的羌胡人,，嚇得城頭上李相如心中顫顫,。城下如潮的吶喊聲中，狄道城死一般的寂靜,。
“看來,，李相如是給咱們嚇壞了?！崩钗暮疃⒅穷^看了許久,，連個人影都不見；“老邊,，你說狄道城里的官軍是不是都嚇跑了,，怎么一個兵都不見？”
老邊打量著高聳的城墻,，隨口答道：“跑是跑不了,，不過是躲在城垛后邊，不敢露頭罷了,?！睘榱艘粔崖晞?，老邊事先便有安排，將北宮伯玉和李文侯麾下最精銳的一萬老卒調(diào)出來擺在城下,。如今看來,，果然鎮(zhèn)住了狄道城中的李相如。
“老邊,，你說現(xiàn)在要是揮兵攻城,，有沒有機會拿下來？”北宮伯玉頗有些熱切地問道,；看了狄道城中的情景,，北宮伯玉確實有些動心了。
老邊搖了搖頭,，有些遺憾地說道：“機會是有,，不過破城的把握不大，不值得冒險,。李相如膽子小,，所以更會著緊城防，狄道城未必如我們所見這般松懈,?！?p> 北宮伯玉緊緊盯著城頭，依然有些不甘,。老邊勸道：“伯玉,，狄道城早晚是咱們囊中之物，現(xiàn)在無須多想,；眼下要緊的,，還是去見一見隴西諸部的首領(lǐng)們?！?p> 一旁的韓遂接口道：“聽說最近半個月,，冀城中派出不少信使，往來于諸部之間,，似乎急于拉攏各部,，卻不知成效如何？”
“蓋勛他想什么呢,？”李文侯不以為然地一撇嘴,，“隴西郡的首領(lǐng)恨不得將泠征扒皮拆骨，蓋勛想憑幾句話就拉攏他們,，做夢去吧,。”
“好啊，他們越恨泠征,，就應(yīng)該越感激咱們,；不是伯玉殺了泠征，他們眼下還是階下囚,，說不定連身家性命都不得保全,。”老邊欣然道,，“蓋勛派人,，我們也派人，派人去河關(guān),、枹罕,，甚至臨洮，邀請各部首領(lǐng)相聚狄道城下,，就說,，我老邊請客，邀他們赴宴,?！?p> 韓遂亦微笑道：“只是不知，能來幾個,？”
“我不貪多,，三停之中，能來一停就好,?！崩线吚事曇恍Γf不出的自信——他也確實有理由自信,。
應(yīng)邀而來的隴西部落首領(lǐng)人數(shù),，大大超出了老邊的期望。自臨洮以北,，幾乎所有部落大豪都接受了邀請，一齊往狄道城趕來,。消息只用了一天就傳到冀城,，令夏育、蓋勛二人大驚失色,。
老邊是什么人,？他是湟中叛軍的首領(lǐng)，是涼州眼下最大的反賊之一,。原本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,，偏偏卻有這么多人應(yīng)邀而至，說明了什么,？雖然尚未真正舉兵,，但是隴西羌胡諸部真正的態(tài)度不言自明,。
隴西郡已經(jīng)危如累卵。
夏育被迫整兵出戰(zhàn),；他必須在隴西諸部真正舉兵之前,，挽回事態(tài)。蓋勛搜盡漢陽城中的糧草,，又咬緊牙關(guān)從守城的郡兵中抽調(diào)出四千人,，補進夏育軍中，而留守的兵力,，已然不足三千,。
夏育對此表示擔憂時，蓋勛決然道：“若護羌能勝,，冀城雖空無一人,，亦安如泰山；若護羌不能勝,，則涼州局勢糜爛矣,，屆時群盜紛起，憑一座孤城,，數(shù)千烏合之眾,，又能守得幾日？”夏育一時為之動容,。
二人深知其時局勢已到得失交關(guān)之際,，一心只顧大局，竟然將涼州刺史左昌拋在一旁不理,。不過左昌此刻也是自身難保,；蓋勛彈劾奏疏終于引起朝廷正視，下詔免了左昌官職,，接任的新刺史已然在路,。朝廷邸報先一步到來，冀城之中,，再無人理睬左昌,，只憑著蓋勛隨心所欲。
夏育草草整編了補進來的四千漢陽兵,，便即啟程西進,。合計一萬兩千人馬，軍容整肅,，論軍資器械,，更不是湟中叛軍可比。在蓋勛想來，即便人數(shù)不及叛軍,，但實力卻不弱幾分,，勝算應(yīng)在五五之數(shù)。
臨出發(fā)時,，卻又收到李相如發(fā)來新的書函,；原來老邊匯聚諸部首領(lǐng)，在狄道城下大張旗鼓,，擺宴待客,；而后發(fā)一封勸降書入城，勸告李相如道：“如今隴西諸部會盟城下,，數(shù)日之間,，十萬大軍可坐待立至；李太守乃涼州才俊,，必能深通時勢,，早降免禍?！钡搅俗詈?，還給了李相如一個承諾：“縱然太守抱忠君之意，心懷不貳,，亦當為滿城生民計,；若能開城，邊某必當遣人相送,，歸于朝廷,，三軍人等一毫不敢有所犯——此言天日可鑒?！?p> 這話什么意思呢,？就是嚇唬他李相如，你給我睜大眼珠子看清楚了,，我已經(jīng)和隴西諸部會盟了,，用不了幾天，十萬大軍兵臨城下,。識時務(wù)者為俊杰,，你給我早早投降。如果你不想背上投降叛賊的名聲,，也可以,，你就帶著兵馬離開,，將城池讓出來,，我保證不傷害你們，以禮相送。
如果說開頭叫李相如投降還讓對方有些不能接受的話,，老邊在最后提出的建議,，就真正讓李相如動心了。不過李相如也不是那種沒腦子的蠢貨,，此前既然已經(jīng)把夏育當做擋箭牌豎起來了,，眼下又豈能不好好再利用一次？
于是,，又一封求援書緊趕慢趕,，在護羌營出兵之前，送到了夏育的手中,。
可是夏育已經(jīng)懶得再和李相如廢話了,。三兩下撕碎了書信，大手一揮,，一萬兩千將士魚貫出營,，踏上了老邊為他們選定的道路。
狄道城下,，老邊得到護羌營大舉出擊的消息,，微微一笑，先打發(fā)無關(guān)的諸部首領(lǐng)離開,，隨即拔營而起,，大軍一路向東，朝著護羌營的大軍迎了上去,。
狄道城中的李相如眼睜睜看著湟中大軍從容離去,，卻絲毫不敢亂動。雖然老邊說的隴西諸部會盟純粹是唬人,，但是這幾日間,，河關(guān)宋建卻實實在在領(lǐng)著全族五千人馬來與老邊匯合。湟中大軍東去,，狄道城下,，便只剩下宋建的人馬在監(jiān)視著李相如。
兩支大軍相向而行,，越走越近,。當雙方斥候在夕陽下相遇時，兩軍的中軍相隔五十里,，老邊和夏育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,，開始有條不紊地做大戰(zhàn)前的準備；其間沒有任何的試探,?；蛟S在老邊和夏育眼里,，兩人之間已是熟稔之極，根本不需要做那些無聊的舉動,，徒然折損兵力,。
兩軍大營之中，兩位老朋友同時都在注視著地圖,。他們都是涼州本地人,，又在涼州征戰(zhàn)多年，涼州的地理風貌早已爛熟于心,，看一看名字,，就能想起那里的地形。地圖上,，就在兩個大營之間,，一個叫畜官亭的地方幾乎同時映入兩位主帥的眼簾。
就是那里,，明日的決戰(zhàn)之地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