綰曰：“嗟,，吾忽欲知爾曾從軍否,。”
“不曾。吾貌似軍人乎,？”
綰曰：“否，吾欲預(yù)知軍旅也。”
“自幼欲諸,？”
綰曰：“否，吾父謂從軍有利,?！?p> 《管子·禁藏》有之曰：“善者圉之以害，牽之以利,。能利害者,，財多而過寡矣。夫凡人之情,，見利莫能勿就,，見害莫能勿避。其商人通賈,，倍道兼行,，夜以續(xù)日,，千里而不遠者,，利在前也。漁人之入海,，海深萬仞,，就彼逆流，乘危百里,，宿夜不出者,，利在水也。故利之所在,，雖千仞之山無所不上,，深源之下無所不入焉。故善者執(zhí)利之在,，而民自美安,；不推而往，不引而來,，不煩不擾,，而民自富。如鳥之孵卵,，無形無聲,，而唯見其成,。”此之謂歟,。
“爾規(guī)往乎,？”
綰曰：“體檢通過則可以出征?！?p> “勉之,。”
綰曰：“吾以爾善文不善武,?！?p> “然?！?p> 綰曰：“今晨還何書矣,？”
“非還而續(xù)，關(guān)於相人術(shù)者,?！?p> 綰曰：“愿閱之?！?p> “爾亦有意於相人術(shù)乎,？”
綰曰：“然，相貌可以見心性,?！?p> “爾曾閱其類乎？”
綰曰：“不曾,，徒曾看其電視節(jié)目,。”
“術(shù)士之節(jié)目歟,？”
綰曰：“然,。爾既爲(wèi)書生，盍教我看相,?！?p> “爾欲奚知？”
綰曰：“嗟,，吾欲知汝爲(wèi)慝人否,。”
“但慝人必善自飾,，辨之不易,。吾謂欲看相者多欲知命，然否？”
綰曰：“然,?！?p> “人多欲從相術(shù)書尋其長。但誠有貴相又奚如,？則可以沾沾自喜乎,？吾以爲(wèi)不然，謂人之本相不在面相而在心相,。何則,？其貌不可以見其心，而其神可,。故觀人之時,，其神爲(wèi)上，其貌次之,?！?p> “《冰鑒·神骨》有之曰：‘語云：“脫谷爲(wèi)糠，其髓斯存”,，神之謂也,；“山騫不崩，唯石爲(wèi)鎮(zhèn)”,，骨之謂也,。一身精神，具乎兩目,；一身骨相,，具乎面部。他家兼論形骸,，文人先觀神骨,。開門見山，此爲(wèi)第一,。’”
綰曰：“觀之奈何,？”
“先觀其清濁,。——
“《太清神鑒·說歌》有之曰：‘沖和而上主清輕,，認其清者宜高崇,。滯伏而下主重濁，認其濁者皆凡庸,。清濁一分知貴賤,，貴賤不離清濁中。’
“《冰鑒·神骨》有之曰：‘文人論神,，有清濁之辨,。清濁易辨，邪正難辨,。欲辨邪正,，先觀動靜。靜若含珠,，動若木發(fā),；靜若無人，動若赴的,，此爲(wèi)澄清到底,。靜若螢光，動若流水,，尖巧而喜淫,；靜若半睡，動若鹿駭,，別人而深思,，一爲(wèi)敗器，一爲(wèi)隱流,，均之托跡於清,，不可不辨?！?p> 綰曰：“難哉,。愿聞其不難者?！?p> “諾,。人倫大統(tǒng)賦曰：‘斜盼者人遭其毒，癡視者自克其形,?！视^神者宜觀真神，知真神斯知真人,?！?p> 綰曰：“吾能從視頻觀真神乎？”
“視頻之內(nèi),，鏡頭之前,，其神多偽。故欲觀真神者宜觀真人,，無緣見面則不必觀神,，無機交集則不必費神,。至于見面之時，我一言一行皆可以動其神,。其神動,，則其眉毛、鼻翼,、嘴唇,、面頰必隨之動，故觀神可以觀心,。孟子（離婁上）云：‘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,，眸子不能掩其惡。胸中正,，則眸子瞭焉,；胸中不正，則眸子眊焉,。聽其言也,，觀其眸子，人焉廋哉,？’此之謂也,。”
綰曰：“敢問有人能廋蔽真情而以假神欺人乎,？”
“戲子蓋能,，善用其神者善戲。至于慕之者,，徒慕戲中人也,。如是，戲子似是而非,，飾偽亂真,；觀眾思之如狂，仰之如迷,。呂氏（慎行論）云：‘使人大迷惑者,，必物之相似也。玉人之所患,，患石之似玉者,；相劍者之所患，患劍之似吳干者,；賢主之所患，患人之博聞辯言而似通者,。亡國之主似智,，亡國之臣似忠。相似之物，此愚者之所大惑,，而圣人之所加慮也,。’不實之謂也,?！?p> 綰曰：“敢問常人能以假神欺人乎？”
“神不欺心而必依心,。故能欺心以自欺者,，則能以假神欺人?！?p> 綰曰：“至于爾,，能欺心以自欺乎？”
“人皆能欺心以自欺,，如人各有正義然,，世之殺戮多出焉，其殺手捫心無愧畏,，對天有正理也,。——
“《墨子·魯問》有之曰：‘先生何止我攻鄭也,？我攻鄭,，順於天之志。鄭人三世殺其父,，天加誅焉,，使三年不全，我將助天誅也,?！?p> “故浩氣凜然者，義正詞嚴者,，不可不防,。”
綰曰：“爾既善觀神,，則謂我何,？”
“爾愿聽忠言抑窾言？”
綰曰：“忠言必逆於耳乎,？”
“必然,。故孔子家語（六本）云：‘良藥苦於口而利於病，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,?！?p> 綰曰：“愿忠言,。”
“爾姑俟,，吾先移爾旁硬物,。”
綰曰：“何故,？”
“恐爾擊我,。”
綰袒臂揮拳曰：“免費事,，吾拳可以打死汝矣,。”
“饒命,?！?p> 綰曰：“爾直言無妨，吾不傷爾,?！?p> “嗟，自信不足,，自疑不休,；心術(shù)不定，心機不深,；本性善良,，本質(zhì)仁慈；遇人無防,，遇事無備,；事前易急，事后易悔,；過望過慮,，多憂多愁?！?p> 綰聞之淺笑曰：“爾誠有伎倆,。該吾觀神於爾矣?！倍眄曉唬骸拔岵蛔R觀神,，但知爾有美目?！?p> “人倫大統(tǒng)賦云：‘后尾猶如刀裁,，文斯博雅；前瞳似乎鉤曲,，智足經(jīng)營,?！翌愌??！?p> 綰曰：“觀神甚難，不如教不難者,?！?p> “諾?！?p> “《太清神鑒·論眼部》有之曰：‘眼本清靜,，所以生神，爲(wèi)木星,。若長秀分明,，白如玉，黑如漆,，聳而入鬢者,，大貴之相也。若短小而明,，有異光輪動爍人者,，此又貴而有壽。若睛凸四露,，視有神采者,，亦主權(quán)殺?；虼蠖鵁o光,，長而無神，外無上下堂,，赤脈相侵,，睛視不遠，眼頻動搖,，睡沉重不合,，目瞳黃者，不善之相也,?！?p> “以是觀之，眼之生神,，惟有清靜之本也,，無長短秀圓大小，光明則善,。至于眼白,，如玉則體健,。至于眼瞳，如漆則思敏,。若聳而入鬢者身貴,，異爍輪動者精奇。睛凸有采,，露光露威,，露神露煞者，有大將之品,。若無光無神,，赤脈貫瞳，視弱珠晃,，睡不全閉,，瞳子發(fā)黃，皆不可謂善,?！?p> 綰曰：“吾眼白如玉，而瞳子發(fā)黃,，則奚如,？”
“眼白如玉則可謂善矣。譬如幼眼白與老眼白,，幼者清又亮,，老者濁又暗。故觀其眼白,，可以知其精力矣,。”
綰曰：“至于其能力,，奚以知之也,？”
“猶須觀神。何則,？欲知其能有馀不足,，先觀神?！?p> “《太清神鑒·論神有馀》有之曰：‘神之有馀者,，眼色清瑩，顧盼不斜,；眉秀而長,，精彩聳動；容貌澄澈，舉止汪洋,；灑然遠視,，若秋月之照霜天；巍然近矚,，似和風(fēng)之動春花,；臨事剛毅，如猛獸而步深山,；處眾超逸,，似丹鳳而翔云路；其坐也如介石不動,，其臥也如棲鳥不搖，其行也洋洋然如平水之流,，其立也昂昂然如孤峰之聳,；言不妄發(fā)，性不妄躁,，喜怒不動其心,，榮辱不易其操，萬態(tài)紛錯於前而心恒一,，斯皆謂神有馀也,。神有馀者皆爲(wèi)上貴之相，兇災(zāi)難入之,，天祿永保其終矣,。’”
綰曰：“愿聞神不足者,?！?p> “《太清神鑒·論神不足》有之曰：‘神之不足者，不醉似醉,，常如病酒,；不愁似愁，常如憂戚,；不睡似睡,，如睡才覺；不笑似笑,，忽如驚忻,；不嗔似嗔，不喜似喜,，不驚似驚,，不癡似癡，不畏似畏,。容止昏濁,，似染癲癇,；神色慘愴，常如有失,；恍惚倉惶,，常如恐懼；言語瑟縮,，似羞隱藏,；體貌低摧，如遭凌辱,；色初鮮而后暗,，語先快而后訥，斯皆謂神不足也,。神不足者多招牢獄枉厄,，官亦失位矣?！?p> 綰曰：“悲哉,。”
“以吾觀之,，上貴者,，少禍者，惟有馀而有備,，故神有馀,；牢獄者，多禍者,，惟不足而不防,，故神不足?！?p> “《菜根譚·應(yīng)酬》有之曰：‘無事時心易昏昧,，宜寂寂而照以惺惺；有事時心易奔逸,，宜惺惺而主以寂寂,。無事常如有事時提防，才可以彌意外之變,；有事常如無事時鎮(zhèn)定,，方可以消局中之危?！?p> “《呻吟語·治道》有之曰：‘使馬者知地險,，操舟者觀水勢，馭天下者察民情，此安危之機也,?！?p> “荀子（王霸）云：‘智者之知，固已多矣,，又以守少,，能無察乎？愚者之知,，固已少矣,，又以守多，能無狂乎,？’有馀不足之謂也,。”
綰曰：“上貴者,，少禍者,，惟有馀而有備，故神有馀,。何謂也？”
“人倫大統(tǒng)賦云：‘欲察神氣,，先觀目睛,。賢良澄澈，豪俊精英,?！?p> 綰曰：“牢獄者，多禍者,，惟不足而不防,，故神不足。何謂也,？”
“《呻吟語·應(yīng)務(wù)》有之曰：‘天下之禍非偶然而成也,，有輳合，有搏激,，有積漸,。輳合者雜而不可解，在天爲(wèi)風(fēng)雨雷電,，在身爲(wèi)多過,，在人爲(wèi)朋奸，在事爲(wèi)眾惡遭會,，在病爲(wèi)風(fēng)寒暑濕合而成痹,。搏激者勇而不可御，在天爲(wèi)迅雷大雹，在身爲(wèi)忿恨,，在人爲(wèi)橫逆卒加,，在事爲(wèi)驟感成兇，在病爲(wèi)中寒暴厥,。積漸者極重而不可反,，在天爲(wèi)寒暑之序，在身爲(wèi)罪惡貫盈,，在人爲(wèi)包藏待逞,，在事爲(wèi)大蔽極壞，在病爲(wèi)血氣衰羸,、痰火蘊郁,、奄奄不可支。此三成者,，理勢之自然,，天地萬物皆不能外。禍福之來,，恒必由之,。故君子爲(wèi)善，則藉眾美而防錯履之多,，奮志節(jié)而戒一朝之怒,，體道以終身孜孜不倦而絕不可長之欲?！?p> “以是觀之,，神不足者不防，故近禍,；神有馀者有備,，故遠禍。古所謂善牧者,，神有馀之謂也,，既善自牧，又善牧人,，威儀大氣,，雍容大度，莫不肅而生敬,。至于不善牧者,，失志失信，失常失禮,，莫不嗤而生厭,?！?p> “《呻吟語·修身》有之曰：‘恣縱既成，不惟禮法所不能制,，雖自家悔恨亦制自家不得,。故善愛人者無使恣縱，善自愛者亦無使恣縱,?！?p> “惟不恣縱，故論理之時,，論事之時,，論人之時，皆知分寸,?！?p> “《呻吟語·應(yīng)務(wù)》有之曰：‘論理要精詳，論事要剴切,，論人須帶二三分渾厚,。若切中人情，人必難堪,。故君子不盡人之情,，不盡人之過，非直遠禍,，亦以留人掩飾之路,，觸人悔悟之機。養(yǎng)人體面之馀,，亦天地涵蓄之氣也?！?p> “故善自牧者有禮有識,，神情大度，語話大方,，談笑適情,，聲音清澈，舉止優(yōu)雅,，雖非明星,，其光芒奪目也；雖非大師,，其氣概攝心也,。詩經(jīng)（小雅·楚茨）云：‘禮儀卒度，笑語卒獲,?！酥^也,。若善自牧者，或歷練老成使然也,，或日夜檢束使然也,。——
“《呻吟語·修身》有之曰：‘心術(shù)以光明篤實爲(wèi)第一,，容貌以正大老成爲(wèi)第一,，言語以簡重真切爲(wèi)第一。手容恭,，足容重,，頭容直，口容止,，坐如尸,，立如齋，儼若思,，目無狂視,，耳無傾聽，此外景也,。外景是整齊嚴肅,，內(nèi)景是齋莊中正，未有不整齊嚴肅而能齋莊中正者,。故檢束五宮百體,，只為收攝此心?！?p> “至于善牧人者,，雖眾人悶?zāi)苈氏葐X,，莫不聽而樂,；雖眾人尷尬，而能巧飾妙染,，轉(zhuǎn)失言爲(wèi)戲言,，轉(zhuǎn)啞聲爲(wèi)笑聲；雖眾人危急,，而能清醒頭腦,，鎮(zhèn)定手足，迅速響應(yīng),，果斷行動,，發(fā)起號令，團結(jié)眾心,，轉(zhuǎn)危爲(wèi)安,，雖傷身捐軀而無悔,。——
“《呻吟語·存心》有之曰：‘君子畏天,，不畏人,；畏名教，不畏刑罰,；畏不義，不畏不利,；畏徒生，不畏舍生,。大丈夫看得生死最輕，所以不肯死者,，將以求死所也,。死得其所,，則爲(wèi)善用死矣,。成仁取義，死之所也,，雖死，賢於生也,。’
“《呻吟語·應(yīng)務(wù)》有之曰：‘妙處先定不得，口傳不得,。臨事臨時，相機度勢,，或只須色意，或只須片言,，或用疾雷,，或用積陰，務(wù)在當(dāng)可,。不必彼覺,，不必人驚,，卻要善持善發(fā)，一錯便是死生關(guān),。利害死生間，有毅然不奪之介,，此謂大執(zhí)持；驚急喜怒事,，無卒然遽變之容，此謂真涵養(yǎng),。茍時不茍真不茍，忙處無忙再無忙,。當(dāng)繁迫事使聾瞽人，值追逐時騎瘦病馬,，對昏殘燭理爛亂絲，而能意念不躁,，聲色不動，亦不后事者,，其才器吾誠服之矣。將事而能弭,，當(dāng)事而能救,，既事而能挽，此之謂達權(quán),，此之謂才,；未事而知其來,，始事而要其終,，定事而知其變,，此之謂長慮，此之謂識,。’
“《呻吟語·品藻》有之曰：‘從容而不后事,，急遽而不失容，脫略而不疏忽,，簡靜而不涼薄，真率而不鄙俚,，溫潤而不脂韋，光明而不淺浮,，沉靜而不陰險，嚴毅而不苛刻,，周匝而不煩碎，權(quán)變而不譎詐,，精明而不猜察，亦可以爲(wèi)成人矣,。’
“《呻吟語·應(yīng)務(wù)》有之曰：‘五月繅絲,，正為寒時用；八月績麻,，正為暑時用,；平日涵養(yǎng),，正為臨時用。若臨時不能駕御氣質(zhì),、張主物欲，平日而曰“我涵養(yǎng)”,，吾不信也,。夫涵養(yǎng)工夫豈為涵養(yǎng)時用哉,？故馬蹶而后求轡,，不如操持之有常,；輻折而后爲(wèi)輪，不如約束之有素,。其備之也若迂,，正為有時而用也,。’
“以是觀之,，善牧者涵養(yǎng)有馀，檢束有馀,，歷練有馀,?！?p> “《呻吟語·應(yīng)務(wù)》有之曰：‘處人，處已,，處事，都要有馀,，無馀便無救性，此里甚難言,。處天下事，前面常長出一分，此之謂豫,；后面常馀出一分，此之謂裕,。如此則事無不濟而心有馀樂。若扣殺分數(shù)做去,，必有后悔處。人亦然,，施在我，有馀之恩則可以廣德,；留在人，不盡之情則可以全好,。有馀,，當(dāng)事之妙道也,。故萬無可慮之事備十一，難事備百一,，大事備千一,，不測之事備萬一。在我有馀,，則足以當(dāng)天下之感。以不足當(dāng)感,，未有不困者。識有馀,，理感而即透,；才有馀,，事感而即辦,；力有馀，任感而即勝,；氣有馀,，變感而不震,；身有馀，內(nèi)外感而不病,?！?p> “《呻吟語·應(yīng)務(wù)》有之曰：‘圣人,，掀天揭地事業(yè)只管做，只是不費力,；除害去惡只管做,，只是不動氣；蹈險投艱只管做,，只是不動心?！?p> “以是觀之，圣人者,，其力有馀，氣有馀,，心有馀，是以善牧,。何則？圣人不趨舍以成其善事,，不偽詐以求其美名?！?p> “《淮南子·氾論》有之曰：‘圣人者，能陰能陽,，能弱能強,，隨時而動靜,，因資而立功,，物動而知其反，事萌而察其變,，化則爲(wèi)之象，運則爲(wèi)之應(yīng),，是以終身而無所困,。故事有可行而不可言者，有可言而不可行者,，有易爲(wèi)而難成者,，有難成而易敗者。所謂可行而不可言者,，趨舍也,；可言而不可行者，偽詐也,；易爲(wèi)而難成者,，事也；難成而易敗者,，名也,。此四策者，圣人之所獨見而留意也,。詘寸而伸尺,，圣人爲(wèi)之,；小枉而大直，君子行之,?！?p> “然則圣人奚以詘寸而伸尺？君子奚以小枉而大直,？以其有馀也,。”
綰曰：“有馀之說甚難,，吾不能諭,。”
“然則還于相人術(shù),。”
綰曰：“觀神亦難,?！?p> “不觀神奚以觀心？人心之難測,，其轉(zhuǎn)變也無預(yù)備,。——
“《菜根譚·閑適》有之曰：‘想到白骨黃泉,，壯士之肝腸自冷,；坐在清溪碧嶂，俗流之胸次亦閑,?！?p> “以是觀之，人之轉(zhuǎn)念甚速,，有轉(zhuǎn)樂爲(wèi)苦者,，又有轉(zhuǎn)苦爲(wèi)樂者?！?p> “《菜根譚·閑適》有之曰：‘迷則樂境成苦海,，如水凝爲(wèi)冰；悟則苦海爲(wèi)樂境,，猶冰渙作水,。可見苦樂無二境,，迷悟非兩心,，只在一轉(zhuǎn)念間耳?！?p> “還有轉(zhuǎn)善爲(wèi)惡者,，又有轉(zhuǎn)惡爲(wèi)善者,。——
“《菜根譚·修省》有之曰：‘以積貨財之心積學(xué)問,，以求功名之念求道德,，以愛妻子之心愛父母，以保爵位之策保國家,。出此入彼,，念慮只差毫末。而超凡入圣,，人品且判星淵矣,。人胡猛然轉(zhuǎn)念哉！念頭起處,，才覺向欲路上去,，便挽回理路上來。一起便覺,，一覺便轉(zhuǎn),。此是轉(zhuǎn)禍爲(wèi)福、起死回生的關(guān)頭,，切莫輕易錯過,。’
“至于轉(zhuǎn)念之際,，面貌可以欺人,，神情氣色則否?！?p> 綰曰：“然則奚以觀氣色,？”
“《冰鑒·氣色》有之曰：‘面部如命，氣色如運,。大命固宜整齊,，小運亦當(dāng)亨泰。是故光焰不發(fā),，珠玉與瓦礫同觀,；藻繪未揚，明光與布葛齊價,。大者主一生禍福,，小者亦三月吉兇。人以氣爲(wèi)主,，於內(nèi)爲(wèi)精神,，於外爲(wèi)氣色。有終身之氣色,，少淡,、長明,、壯艷、老素是也,；有一年之氣色,，春青、夏紅,、秋黃,、冬白是也；有一月之氣色,，朔后森發(fā),、望后隱躍是也；有一日之氣色,，早青,、晝滿、晚停,、暮靜是也,。’”
綰曰：“吾不能諭,。”
“我亦不能諭,，蓋唯神人能之,。——
“《反經(jīng)·察相》有之曰：‘魏時,，管輅相何晏,、鄧揚當(dāng)誅死。輅舅問之,，答曰：“鄧揚行步,，節(jié)不束骨，脈不制肉,，起立傾倚,，若無手足，謂之鬼躁,；何足視候，魂不守宅,，面無華色,，精爽煙浮,，容若枯木，謂之鬼幽,。鬼躁者為風(fēng)所收,，鬼幽者為火所燒,。自然之符，不可蔽也,?！薄蠼灾\反，被殺之矣,。……魏管輅往族兄家,，見二客,?？腿?，輅謂兄曰：“此二人,，天庭及口耳之間同有兇氣俱起，雙魂無定,，流魄于海,，骨歸于家,?！焙蠊缢?。此略舉色變之效矣,?！?p> “是神人也，萬中無一,。而凡人必不能相人，不如誠以待人,，厚以予人，慎以識人,?！?p> “《呻吟語·應(yīng)務(wù)》有之曰：‘世人相與，非面上則口中也,。人之心固不能掩於面與口,，而不可測者則不盡於面與口也,。故惟人心最可畏，人心最不可知,，此天下之陷阱而古今生死之衢也,。子有一拙法，推之以至誠,，施之以至厚，持之以至慎,，遠是非,，讓利名,，處后下,，則夷狄鳥獸可骨肉而腹心矣。將令深者且傾心,，險者且化德,，而何陷阱之予及哉？不然,，必予道之未盡也,。人有言不能達意者,，有其狀非其本心者,，有其言貌誣其本心者。君子觀人,，與其過察而誣人之心，寧過恕以逃人之情,?！?p> “以吾觀之，相人不如相國,，人命不如國命?！?p> “《論衡·命義》有之曰：‘言有命者曰：“夫天下之大,，人民之眾，一歷陽之都,，一長平之坑,，同命俱死,，未可怪也。命當(dāng)溺死,，故相聚于歷陽,；命當(dāng)壓死,，故相積于長平,。”猶高祖初起,，相工入豐、沛之邦,，多封侯之人矣,，未必老少男女俱貴而有相也,。卓礫時見，往往皆然,。而歷陽之都，男女俱沒,；長平之坑,，老少并陷,，萬數(shù)之中必有長命而未當(dāng)死之人。遭時衰微,，兵革并起，不得終其壽,。人命有長短，時有盛衰,，衰則疾病，被災(zāi)蒙禍之驗也,。宋,、衛(wèi),、陳、鄭同日并災(zāi),，四國之民必有祿盛而未當(dāng)衰之人,，然而俱滅，國禍凌之也,。故國命勝人命,，壽命勝祿命?！?p> 綰曰：“爾懷有不少雜學(xué),?！?p> “然，吾所好甚雜,，樣樣欲學(xué),，然而不能精其一，故無友,?！?p> 綰曰：“何謂？”
“荀子（大略）云：‘多知而無親,，博學(xué)而無方,，好多而無定者，君子不與,?！献樱ㄎ逭拢┰疲骸嗦剶?shù)窮，不若守于中,?！?p> 綰曰：“然則盍學(xué)一手藝？”
“奚如,？”
綰曰：“如裝修工,、水電工之類?！?p> “不如學(xué)修車於爾父,。”
綰曰：“善哉,！始吾父亦爲(wèi)學(xué)徒,，偷師過后輒自營矣?！?p> “但吾瘦弱如此,，爾父必弗用。試思之,，我駐而不能抬輪胎焉,，爾父能無棄乎？”
綰曰：“爾既暇,，盍健身增?。俊?p> “諾,，吾一旦練成壯漢,，必求聘於爾父?！?p> 綰曰：“趁早也,，吾店正缺人?！?p> “但爾肯嫁于修車仔乎,？”
綰曰：“不知也，茍無人愛我,，則雖修車仔不可嫌矣,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