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直在樹下站到了夜幕降臨,,桀也一直沒有出來;屋棚的燈一直亮著,,昏黃的余光在夜幕下顯得格外的刺眼,,一寸寸扎進(jìn)我的心口,刺痛我每一寸肌膚,。我自嘲的俯身趴在那張光潔的石頭上,,喃喃自語,“我是不是做錯了,?我是不是應(yīng)該去問問他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,?”水靈兒無奈的耷著腦袋瞧著我,很是疼惜的用羽毛安撫著我,。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在石頭上睡著了,,清晨的時候,桀來了,;他輕輕的撫摸我鋪背的長發(fā),,輕輕說道,“夕,,我要走了,,我的族人需要我,我得回去。你想不想跟我回去呢,?”
我聽得迷迷糊糊的,,只是覺得眼角有些濕,我搖了搖頭,,“我不跟你走,,你走吧?!?p> 他撫在我肩頭的手輕輕一顫,,整個身子附了下來,他沉重的鼻息在我耳畔澆了幾下,,溫?zé)岬拇桨暧吃谖业淖旖?;他輕輕的呢喃道,“你等我,,我辦完事情就回來找你,。”說完,,他起身離開,;我的眼角徹底決堤,淚水嘩啦啦的流了出來,;隔著淚眼,,我看著他的背影,離我越來越遠(yuǎn),,慢慢消失在眼際,。
當(dāng)初他出現(xiàn)的突然,如今又離開的決然,。就這么輕易的闖進(jìn)我的生活,又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毅然離開,,實在是混賬,。
他走之后,我試著一個人去島中看風(fēng)景,,試著去海里抓魚,,學(xué)著他的樣子烤來吃;可是,,風(fēng)景沒變我卻沒有了心情,,拷出來的魚連水靈兒都搖頭,我更吃不下去,。慢慢的,,竟然也懷念起有他的日子來,有他在的日子通常過的很快,如今他走了,,我的日子重歸無聊,,越發(fā)難過。水靈兒剛開始還會化出人形來陪我聊聊天,,見我日復(fù)一日說話越來越少,,后來索性就不化了,干脆用鸞鳥的樣子整日陪著我,。我不再去島中看風(fēng)景,,也不再去海里抓魚,整日就耷著腦袋趴在樹干上曬太陽,,終日無所事事,。
這樣的日子倒還不長,在他離開八個月之后,,他終于回來了,。
是一個人回來,沒有帶回上次的那個女子,。
他回來以后,,我不知道該再以什么心態(tài)面對他,在湖心島做了個結(jié)界將他擋在了外面,;他一直不愿意走,,在湖心島外面守了我?guī)滋臁K`兒終于看不下去了,,化成人形跟我說,,“帝姬應(yīng)該見見他,讓他好好的把一切都交代出來,,帝姬這么不明不白的就生氣,,實在窩囊?!?p> 她說我窩囊,,我也實在窩囊;還是覺得水靈兒說的不錯,,我不能這么不明不白的受氣,,應(yīng)該讓他把一切都告訴我,我得對自己有個交代,,也要讓他對我有個交代,。
我解了結(jié)界,他到湖心島的時候臉上有些憔悴,,輪廓處依稀長出了幾根胡須,,樣子很是滄桑,。
我站在木鳴樹下背對著他,淡淡說道,,“回來了,?”
他嗯了一聲,沉默半響,,才又說道,,“對不起,上次我走的匆忙什么也都沒有告訴你,,你心里一定疑惑,,我卻來不及……”
“那個女孩,她怎么沒有和你一起回來,?”我冷冷的問著,,心里卻十分緊張,在心里罵著自己活到這歲數(shù)太窩囊,。
他愣了一會,,聲音很低沉的說道,“你說子清……她死了……”
我一驚,,“發(fā)生了什么事,?”
許久,他吐了一口氣,,似乎很是疲憊,,身子緩緩坐到了木鳴樹下的大石頭上,眼睛呆呆的望著遠(yuǎn)方,;囔囔的說道,,“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,我是西北荒即墨族的世子,,一年前,,族里發(fā)生了叛亂,族中叛徒和北荒的天狼族里應(yīng)外合殺了我父君,;我在長老的護(hù)送下逃了出來,,叛軍一直窮追不舍,終于將我逼到了南荒的盡頭,,我受了重傷被打入海中,順著海水飄到了這里,。上次你看到的女孩,,她是我母后的義女。八個月前天狼族發(fā)生內(nèi)亂,,族里長老看到轉(zhuǎn)機(jī),,在南荒魔族的幫助下清除了族中叛亂,子清找到我的時候,正是族里最敏感的時期,,他們需要一個首領(lǐng),,一個可以徹徹底底解除內(nèi)憂外患的頭人。所以,,我不得已才會離開,。回到即墨不久,,天狼族果然重兵來襲,,我?guī)е逯袣垖⑵此赖挚沽似邆€多月才終于將天狼族引以為傲的大軍盡數(shù)斬落馬下。子清也在那場戰(zhàn)爭中,,為我擋下敵軍的弈劍,,不治身亡?!?p> 他的表情十分平靜,,說的也是風(fēng)輕云淡,將原本轟轟烈烈的一場戰(zhàn)事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和盤托出,;我聽得膽顫心驚,,傻傻的望著他,不知該安慰還是如何,。他長嘆了一口氣,,望著我說道,“在面對天狼族的時候,,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你,,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死,我如果死了就永遠(yuǎn)看不到你了,?我在想,,你看不到我要是恨我怎么辦?所以,,我堅決不能死,,我必須活下去,好好的活著把自己帶到你面前,?!?p> 他的目光很疲憊,眼眸深處分明閃爍出一絲游離的光輝,,我蹲下去趴在他腿上,;他的身體尤其冰冷,我觸到他的手時,,心里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,;他的手掌僵硬的如同夜晚海邊的石頭,,不僅硬而且十分涼;我拉著他的手,,放在唇角處,,有些埋怨的問道,“你怎么不早告訴我,?你要是早些說了,,我也不會和你賭氣,有我陪著,,你也不至于孤軍奮戰(zhàn),。”
他淺淺一笑,,“有你這句話,,便也就沒什么了?!?p> 他站起來看著木鳴樹,,指了指枯萎的樹干,說道,,“你知道嗎,?你一直守著的這棵樹,乃是棵上古的神樹,;上古卷軸記載著只要有人愿意以心頭血祭它,,他便會開出血紅色的花,等花落盡時,,神樹會結(jié)出一顆果實,,擁有永生之力的果實能助神魔立于永恒,不死不滅,?!?p> 我委身在石頭跟下抬頭看著他,疑惑的問道,,“你想擁有這永生之力,?”
他沒有回答,俯下身子坐到我身邊,;他的眼眸處深邃黑暗,,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;須臾,,他抬起頭來,,說道,“夕,,你是神族,,神族的血向來純潔無比,正是這木鳴樹的最愛,;你愿意用你的心頭血為我祭出這永生之力嗎,?”
我腦子一陣眩暈,他接著說道,,“為了我,,你是否愿意?”
我苦笑,,“原來你此番回來,,是為了這個?!?p> 他搖頭,,“不僅僅是為了這個,也為了你,。偏偏你是神族,,生來就用有無盡的壽命;而我雖是魔族,,卻不是正統(tǒng)天生的魔族,,我會老……會死……可我想陪你,永遠(yuǎn)的陪著你,,所以就不得不借助木鳴樹的永生之力,;夕,你想不想永遠(yuǎn)的陪著我,?如果有一天你必須看著我死去,,你會不會難過?”
一時無語,,空氣凝滯在那一刻,;他抱著我,冰冷的身體,,我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,,甚至我聽不到他的心跳;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,,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,?我已經(jīng)無所謂。
“你要永生之力是嗎,?好,,我給你?!?p> 我答應(yīng)了他,。而我卻不知道,,以心頭血祭木鳴樹,不僅僅只是以血祭,,更是以祭血人的魂來牽引出這永生之力,;也就意味著,此生我將永遠(yuǎn)無法踏出青衣島,,一生一世都受到木鳴樹的召喚,,即是把這一世的自由交托給了木鳴。我終究是負(fù)了阿哥的囑托,,注定無法把自己平安的帶回去,。
我的血已經(jīng)滲入了木鳴樹的枝干,也就在那一瞬間我的靈魂受到木鳴樹的召喚,。水靈兒察覺到異樣,,遠(yuǎn)遠(yuǎn)的沖我奔過來,我微笑著看著她,;她嘴唇一張一合的在叫喚什么,,可惜我都聽不見。我回頭看桀,,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,,也很驚訝,原來他也不知道永生之力真正的意義,;這個世界往往沒有免費的恩賜,,他想得到,就必須用他最珍貴的東西去換,。如今,,他向往永恒,而這永恒的代價就是我,。他的決定容不得他后悔,,他的恐懼再沒有了意義,我終究是這樣消失在他眼前,,一片一片化為灰燼,。在完全消失的那一刻,沉睡的木鳴樹蘇醒了過來,,血紅色的花瓣迎著微風(fēng)漫天開放,;只是這個世界,再沒有了西戈的白夕,。